“随便弄弄呗……实在不想打扫，就买点防尘塑料袋把家具都套起来，人回来了一掀就能住。”

“正常人都这么想，但姚沛川家的次卧完全成杂物间了，灰厚成那样，他哥要是回来，这房间还怎么住人？”

相里安沉默了几秒钟，问：“你怀疑他哥……”

“对，他哥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只有知道这个人不可能再回来，才会放弃打理他的房间，任由里面被灰尘覆盖。

“按照你的说法，那些精神药物有可能是他哥吃的？”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这是条线索。”

相里安的思绪被她带着走，琢磨了一会儿，他又回过神来：“什么线索？你研究他哥做什么？”

“姚沛川既然不是宁蓁蓁派来的，也不确定是胡家花钱雇来的，那他害宁宋宋的动机就得另外查探了。

我之前老想着宁宋宋过去这些年与世无争，除了胡家，基本上没别的敌人，所以没把姚沛川加害她的理由往别处想，现在看来，这件事另有隐情。”

黎落说完，不等相里安接话，她又喃喃自语道：“宁爸宁妈……”

相里安不解道：“什么？”

“上一世，宁家最先遭难的人不是宁宋宋，是宁爸和宁妈。”黎落找到了新思路，“有没有可能，姚沛川最终针对的人不是宁宋宋，而是宁家父母？”

宁宋宋只是被他利用来杀人的那把刀？

看来她还得再回一趟宁家才行。

黎落本想第二天就回宁家，但夜里，这个身体再次发病了。

她困在那座半透明的磨砂玻璃房子里，路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糊满玻璃外墙的血，印在上面血淋淋的掌印，以及不时贴近玻璃，露出布满血丝眼睛的人形蛤蟆。

心脏被恐惧压得发酸发胀，黎落突然很想干点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这个身体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修眉刀，抵在胳膊上轻轻一划，立刻有血珠子从伤口渗出来。

黎落瞪大眼睛。

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

而且，这个举动让她有种把情绪发泄出去，微妙而诡异的快感。

她脑神经兴奋起来，仿佛只要继续下去，就能让身体里所有的恐惧和不适顺着血悉数流出去。

可残存的作为“黎落”的理智在告诉她，不能这样。

黎落舔了舔干裂苍白的嘴唇，理智和冲动化身两个小人，在她脑袋里打架。

身穿白衣服的小人满脸焦急地试图制止她，告诉她这么做是不对的。

黑衣小人却露出尖尖的獠牙，催促她继续。

两个小人之间互相拉扯，让她迟迟无法再下第二刀。

和自己较了半天劲，黎落忍住强烈的继续自残的冲动，召唤相里安：“帮我一下。”

系统服务灯一直亮着，相里安立刻问：“怎么帮？”

“把我电晕吧。”

相里安：“……能把人电晕的电流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

黎落握着修眉刀的手在微微发抖，她苦笑道：“那也好过放任自己自残……来吧。”

……

一夜过去。

黎落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她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浑身上下也没有大汗淋漓过后的黏腻感，看样子是保姆进来过，发现她倒在地上，替她清理过身体。

昨晚才发了病，黎落这会儿头痛欲裂，她爬起来坐在床上，用手撑着额头，努力调整呼吸。

花了足足半个小时，在愈疗卡的辅助作用下，黎落勉强把心悸感压下去，她下了床，开始满屋子翻找。

一直在监测她身体反应的相里安见状问：“你找什么？我帮你扫描。”

被他这么一说，反应迟钝的黎落拍了一下脑门：“对哦，忘了你还有全屋扫描功能，帮我查一下修眉刀藏在哪儿。”

相里安开启扫描功能，不出十秒钟，他报出具体位置：“在床板下。”

黎落顺着他的指示揭开床板一看，下面用强力双面胶粘了一个木盒子，里面全是修眉刀的刀片。

她用了一张大力卡把木盒子抠下来，将刀片全部倒进马桶，按下冲水键时，她眼神沉甸甸的。

宁宋宋常年不出门，她没有渠道弄到这么危险的东西。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刀片是姚沛川带给她的。

恐怕不止这些小刀片，前世宁宋宋在发病的混乱状态下用来刺死宁爸那把刀，也是他藏在这屋子里的。

“姚沛川——”黎落咬牙切齿，她把木盒砸进垃圾桶，“老子搞死你！”

黎落花了几天时间调整状态，也许是按时吃药起了作用，后面两天，她发病状态减轻了许多。

精神稍微好一些了，黎落又出了一趟门，打算去见宁爸宁妈。

她特意选了工作日，出发前给宁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回市中心的家。

宁妈似乎在忙，开心之余压低声音说：“我和你爸爸正开会呢，今天比较忙，可能没那么早回去，你到家了就先上二楼睡会儿，妈妈回家给你带栗子糕吃。”

黎落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她顿了顿，问：“蓁蓁在家吗？”

宁妈：“……在。”

“她不太想见到我，你们不在家，我要是跟她吵起来怎么办？”

“……”宁妈也犯了难。

她不是不知道小女儿不喜欢大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宋宋要回家，她总不能为了避免两人起冲突，让蓁蓁先出来避一避。

但要让宋宋暂时不回去，她又觉得对大女儿不公平。

“要不这样吧，我去公司。”黎落说，“我不会打扰你们工作的，等下班了，再跟你们一块回家。”

“也行。”宁妈说，“知道地址吗？”

“知道。”

“好，那我在公司等你。”

挂断电话，黎落招呼保镖：“走，去公司。”

车行驶到公司，黎落站在楼下，看着眼前气派的八层办公大楼，被玻璃外墙折射的阳光刺得眯起眼睛。

宁妈跟门口保安打过招呼，黎落很顺利进了一楼大堂，前台小姐将她引进电梯，按了七楼的楼层键。

电梯抵达七楼，门一打开，黎落就看到迎在电梯口的宁爸和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