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最近很烦恼，因为他跟自己父亲说了不想继续考进士之后，裴父毫不留情地拒绝，并且对他的功课反而盯得更紧，让他白天的时候都花在了功课上，没有时间不务正业画他的画了。

于是每天从书房里回来，他都像只霜打的茄子，恹恹的，垂头丧气的。

这不，一回到安楠的院子，他就毫无形象地倒在安楠那张榻上，捂着眼睛，闷头不语。

安楠拉开他的手，两只眼底带着青紫的眼睛就露出来了，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都有了血丝，显然最近被功课折磨得不轻了。

“很累吗？”安楠抚了抚他眉间皱紧的眉头，问道。

“嗯。我一看见那些功课就烦！”裴然不耐烦地说道，显然是真的地那些功课厌恶极了。

“明天春天就考进士了吧？现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看来你还得继续，等考上进士就能结束了；当然，如果明年还没有考上，那你以后这几年还得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安楠说道。

裴然听见她这么说，更加烦躁了：“我本来就不想走仕途这一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咱们家里不是已经有很多个为官了的吗？少我一个算得了什么？！”

安楠理解裴父裴夫人望子成龙的心愿，即使他们有很多个儿子，但他们希望每一个都成才，都能考自己撑起一个家，所以他们才会这样逼着裴然。

事实上，他们明明可以任由裴然不务正业下去的，因为他们两个已经长成的嫡子都很有出息，就算裴然当个纨绔，也不会影响他们以后子孙环绕、富贵荣华的一生。

可他们的目光长远，是为了儿子好，才逼着他们用自己的本事挣得功名。

“你想不想一劳永逸地摆脱这种痛苦？”安楠问他。

裴然的眼睛腾地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闪闪发光地盯着安楠，满怀期待：“你有办法？！快告诉我！”

安楠点点头，说：“那就是你用这几个月，最后努力一下，争取一次就考上进士，这样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烦恼了。”

裴然听见她这句话，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熄灭了，不高兴地对安楠翻了个白眼，说：“你说的这是什么办法？馊主意！我就是不想继续读那些古板枯燥的书、做那些无趣之极的功课才想不继续考进士的，但你却反而要求我努力这几个月！按照父亲的要求去考试？这不是糊弄我吗？”

安楠一脸鄙视地问他：“你反抗你父亲，不想读书，成功了吗？”

“没有！”裴然不悦地回答，眼睛瞪着安楠，以为她故意戳他的心窝子。

“也就是说，你这几个月都不可能摆脱你那些功课，一直到明天春闱前。”安楠又继续问他。

裴然点头，不懂她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回答道：“对。”

“你反抗不成，就得继续努力考科举，但是你这样抱着抵抗和消极的心态去考，那很可能明年会落榜，然后你父母又会继续要求你读书，直到你三年、六年或者十几年之后考上进士。”安楠淡淡地说道。

裴然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对啊，这些我都知道，你说来有什么用？”

安楠没有理会他的反问，又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这几个月来都不可能摆脱那些枯燥无味的功课，既然摆脱不了，那为什么不拼尽一切完成考进士这个目标呢？

只要你完成了，就能摆脱这些让你头疼的功课，这个主动迎敌的方法，总比你消极对方要好吧？一个是一劳永逸的，一个是后患无穷的，你自己琢磨一下，哪个方法更好——两害相权取其轻呢。”

裴然听了，果然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认同地对安楠说道：“你说得对，如果我没有考上，他们会没完没了地继续要求我上进的，我只有考上了进士，才是终结这种痛苦的最好方法。”

安楠见他终于想通了，才点点头，说：“对，所以你最好的方法就是最后痛苦这几个月，然后迎来新生……”

安楠的话让裴然终于意识到他那些消极反抗并不是好方法，毕竟如果他还得受父母管制，就得这么继续下去，除非他和家里断绝关系，否则他不可能反抗得了他的父亲，但他并没有打算忤逆不孝，所以只好选择继续痛苦几个月了，就像他以前考秀才、考举人一样。

“我考上了进士，万一父亲又要求我当官，那怎么办？岂不是没完没了了？”裴然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便茫然无措地询问安楠，这个可能性是很高的。

安楠漫不经心地道：“你以为当官是一件很安全，毫无风险的事情？恰恰相反，官场很复杂危险，稍不小心就能把一家子都祸害了，你要不是自己想做官，时刻关注着官场内的事，了解自己上司同僚之间的事情，那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设计陷害……

官场如战场，伴君如伴虎，这两句话你没听过？你父亲在官场上沉浮了那么多年，能不知道当官也需要天分运气的？你的心思要是不在做官上，那他肯定是不能像逼你做功课、科举一样逼你的，因为他怕你一不小心就行差踏错，还连累家人。”

裴然听见她这些话，这才安心下来，松了一口气，微微笑着说：“那真是太好了，我考上进士就能解脱了。”

“以你父母的性格，不可能同意你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不务正业的，所以你一定得找个正经的工作，堵住你父母的嘴，他们才会给你自由。”安楠突然说道。

裴然愣住了，着急地说：“那怎么办？我还能做什么工作？父亲母亲该不会让我经商吧？那不是入了贱籍？不，他们不会让我做这个的……”

安楠听见他的话，无语地说道：“除了经商，你难道就不能做其他事了？这样看来，果然百无一是是书生。”

裴然一噎，他现在发现自己好像除了读书考试、写字画画，真的没有其他本事了……意识到这点，他顿时有些失落了，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