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上路

“师父一直说你对世事很通透，我们以后都要靠你，我还不信，我……白担心了。”清风有些失落地说道。

黄依依出了这样大的事，还能理智地相处解决办法，而他除了担心却什么都做不了。

黄依依却有些惭愧，她没有白云道长说的那么能耐，她只不过是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会为己考虑，她的理由也很充分，自己都不为自己考虑谁会为你考虑？只有对错，这世上有对错吗？反正她是没看到。

过去的数十年孤儿经历，叫她见识太多的自私自利的事情。

“师兄，你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比你脸皮厚，不管做什么我都会认为自己有理，我也真这么相信的，实际上哪有那么好，反倒是你和明月师兄，才是真的正派。”

清风觉得正派这两个字有点像是骂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过两日，他们快到白云观了，然后你帮我放出风去，就说我去京城办事了，别说办什么事，免得吓得他们不敢去。”黄依依神情有些阴郁，“红莲教能有今日的嚣张，完全是朝廷惯得，可以说罪魁祸首就是朝廷，我不自在了，也不能叫他们自在了，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把这些人引到京城去！”

清风吓了一跳，他还以为黄依依去京城是不得已，现在听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啊。

“师妹，你，你不会是要刻意挑起事端吧？”

“师兄，他们凭什么拿着红莲教的好处，和朝廷的俸禄，看我当猴耍？全给我下来，一起当猴耍才行。”黄依依狠狠地道。

既然不要脸了，那也可以再不要脸一点，把事情挑的越大越好，红莲教，朝廷，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全都下来，这可是他们造的孽！

清风觉得黄依依说的也对，红莲教猖獗到现在确实是朝廷的纵容，没道理叫黄依依一个人面对。

“可是，师妹，这样会不会危险？”和朝廷对着干啊，那是造反。

“危险？我现在不危险吗？我都快被天下人追杀了，在危险能比得了现在？”

“那我们能帮你什么？”清风只能这么说。

“师兄，我只求我娘和我妹妹能在这里平安。”

说出这话黄依依自己都有点感动，她这种自私凉薄的人还能关切他人，真是不容易。

但不管怎样，她都得承认，她在乎的人不多，什么无辜不无辜也没那个概念，但有几个人还是希望他们好好的，一个是赵氏，还有赵氏的孩子，另一个就是小七，剩下的就是白云观的人，黄庆算半个，赵叔算小半个，前者对她没什么大的问题，后者和赵氏有关，其他的就算了。

“你放心，只要白云观在，你家人就不会有事。”

“谢谢师兄，我一直给你们找麻烦，实在对不住。”黄依依很是抱歉地说道。

清风摇头。

“你别这么说，这不怪你。”

黄依依叹气，清风对别人什么样她不清楚，但对自己绝对是单纯的，这份单纯值得她好好珍惜。

第二日，黄依依来看望赵氏，赵氏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如今她一心抚养小女儿，年纪大了虽然有空间水的滋养，可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赵叔倒是听了一些话，只是他并没有告诉赵氏。

“依依，你怎么来了？”

赵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黄依依了，她一直以为黄依依在闭关。

“娘，我在山上待得闷，来看看你。”黄依依看看炕上躺着睡的正香的小娃，笑着道，“妹妹睡得真好。”

“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啥也不知道。”赵氏说着轻轻拍着孩子，面上带着几分回忆，“你小时候也这样，不过你不如你妹妹，唉！一晃你都这么大了。”

赵氏语气十分感慨，长大了也变得陌生了，别人家的女儿这时候早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女儿可好，还是一个人，什么着落都没有。

黄依依却想到赵氏说的她不如妹妹，是想到了刘氏，那时候赵氏过得不知道有多艰难，轻声道。

“娘，有时候都不知道人活着为了什么？”

赵氏看向她，一脸不解。

黄依依起身过来，坐在了赵氏身边。

“就说你吧，受穷受气受累，差点没办自己折腾死，我爹呢，常年在外赚钱，可是不是为了自己，总算好了，却又是靠了女人，娘，你说人活着图啥呢？”

赵氏听到女儿这消极的话，拍拍手道。

“图啥，就图现在啊，你看你长大了，你还有了妹妹，你爹，你爹也有了儿子。”赵氏顿了下说道，“这不是很好吗，等老了享受儿孙的福气，这一辈子就圆满了。”

“娘，难道人活着就为了老了享受儿孙福气？”

“那还有啥？”赵氏语重心长地道，“依依啊，你听娘一句劝，不要一个人在山上待着，待久了会胡想的，你看看你的样子，连点精神气都没有，你这么年轻，像个老婆子一样，连点人气都没有。”

“娘，我在练功。”

黄依依承认赵氏说的对，独处长了心理会出现一些问题，但这些问题却叫你看事情更通透，当然，也有弊端，那就是像赵氏说的一样，越来越没人气了。

“练功，练功，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练功呢，要是知道了，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叫拜白云道长为师了。”

黄依依笑了。

“娘，看你说的，练功不好吗，可以保护自己啊，可以身体好啊，还有要是练厉害了，还能当神仙呢，你不想叫女儿当神仙吗？”

赵氏白了她一眼。

“还当神仙呢，我看你是闲书看太多了！”

黄依依笑笑道。

“娘，我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没兴趣，我就想有真本事，就是想有神仙那样的真本事。”

赵氏叹了口气，伸手理理她的头发道。

“你都这么大了，还相信这个？你师父倒是被人说成神仙，结果不还是死了吗？这世上哪有神仙啊。算了，我说的话你也不听，我也管不了你，你要想好了，别到时候竹篮打水，才知道后悔。”

“娘，我不会后悔的。”黄依依犹豫了下道，“娘，我来是有事情和你说。”

赵氏似乎早有准备。

“我就知道你没事不会来看我的。”

“娘！”

“别娘了，说吧，什么事？”

“我也觉得一个人在山上住久了心里空空的，练功又到了瓶颈，总也提不上去，我想下山游历。”

赵氏惊讶。

“你想和白云道长那样，云游去？”

“嗯。”黄依依道，“师父说过，外面世界很大，多走一走看一看，能开阔眼界，抒发胸怀，以前我没有把握自保，年纪也小，不敢出去，现在我可以了，娘，我想云游天下。”

她不能告诉赵氏去京城，何况她去京城会发生很多，结果如何她并不知道，还有，她已经决定跟病公子去那个海岛，看看那个红莲大人留下的东西。

她隐约觉得，那是她的宿命，躲不过去的，一味的躲也许还会带来灾祸。

赵氏眼圈顿时红了。

“你，你走了，我，我和你妹妹怎么办？你是个女孩子，哪有女孩子到处乱跑的啊！你这不是胡闹吗！”

黄依依靠着赵氏的肩膀道。

“娘，看你说的，云游还分什么女孩子男孩子吗？只要有能力就游呗。至于你和妹妹，娘，你忘了还有赵叔呢，他是你男人，妹妹的亲生父亲，相比起来，我还是个外人呢。”

赵氏闻言拍了她几下。

“一个未嫁的女孩子就口口声声说男人了，真是不像话！”

黄依依忙道。

“好了好了，娘，是我的错，我以后注意。”

经过这段小插曲，赵氏缓和了下情绪。

“就不能不去吗？”

“不能。”黄依依狠心说道，“娘，你和赵叔你们好好待在白云观，我和师兄他们说好了，待到等我回来为止。”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听白云道长云游好几年，有时候十来年，你也要那么久吗？”

“不会的娘，我差不多一年左右会回来看看你，然后再走。”

赵氏这次多少好受一点。

“那你这是决定了，一定要走的，是吗？”

“是。”

赵氏犹豫了下道。

“你什么时候走？”

“这两日吧，我走的时候在来看你。”

赵氏的眼圈更红了。

“别来了，来了也叫人难受。你这女儿我算是白养了。”

“娘，对不起。”黄依依抱住了她的胳膊。

赵氏看看身边的小娃，沉默了会道。

“你去看看你爹吧，跟他说一声，出门在外不容易，你就算有武功在身，可也要吃饭睡觉，这都需要银子的，娘给你一些，再叫你爹给你一些，在外面也能好过点。”

“娘，我有钱。”

“你哪来的钱？”

这些年差不多一直吃住白云观，除了练功还是练功，赵氏根本没看到她赚过钱的，赵氏却没想到，她比任何人都有钱，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都不用愁吃喝了。

“娘，我爹给过我钱。”黄依依编了个理由，“我见过他几次，每次都给我一些。这次走我去和他辞行，和他多要一些就行了。娘，你的钱还是留着吧，毕竟妹妹这么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赵氏摇头道。

“娘还有地，不用担心我。我不给你多拿，就当应急吧。”

黄依依没有坚持，答应了。

赵氏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再三，黄依依都耐心地听着应着，望着窗外的阳光正媚，心里想到，或许这是她享受的最后一点岁月静好的时光了。

几日后，那些来找黄依依的受害人家属们终于到了白云观，黄依依得知后下山。

清风明月将她送到山下，明月道。

“你真的不需要我们和你一起去吗？”

他们以前经常跟着白云道长四处游历，这次黄依依前往京城，明月的本意是和清风跟着，至少有个相互有个照应，可被黄依依拒绝了。

说悲观一点，她有可能是去送死，总要留个给自己收尸的人才行。

“两位师兄，我娘一家人就拜托你们了。”黄依依深深地一施礼。

清风伸手扶住了她，难过地道。

“师妹，这个你放心就好了，有我们在谁也不敢难为他们。”

黄依依点点头，转身上马，明月抢步上前抓住了她。

“师妹！”

黄依依转头眼神询问。

明月迅速地低声说道。

“不要轻易给师父报仇，你要知道，你是唯一的希望，你要慎重！”

黄依依感到了明月手上的力度，明白他的心意，深吸口气道。

“师兄，你放心，没有把握我不会出手的。”

明月点点头。

“这边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叫那些人去追你，你自己小心！”放开了她。

“我会的。”

黄依依飞身上马，纵马而去。

清风抿了抿唇，强压下心里的慌乱，当初师父也是这么走的，而回来的却是躺在了棺材里。

明月拍拍他的肩膀。

“师妹不是师父，她不会有事。”

相比起清风，明月更相信黄依依一些，或者说更了解黄依依的为人，谁有事，黄依依都不会有事！

盛夏已过，初秋即临，来到这里十年之后，黄依依第一次踏出家门，前往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