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大单于
作者:墨茗忧伤 | 分类:历史 | 字数:12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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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互试探终归和境,兄弟争诱敌一搏
陈平面色凝重,扶须沉思后,缓缓说道:“朝廷在太后治下休养生息多年,征伐燕赵对朝廷来说易尔,关中十万虎贲东出,半年即下,臧衍、赵利只不过是待死之徒尔,不足为惧。
但燕赵背后的匈奴人怎么办?前日冒顿掀战却不吞地,就是为了在汉匈间留下余地。
若是咱们趁其空虚而伐之,汉匈边界瞬时绵延万里,匈奴马多来去自如,再起国战恐非朝廷之福,休养之民亦复战国之态,此决非大汉之幸。”
吕雉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不伐?”
陈平壮着胆子反问道:“太后知悉匈奴否?”
吕雉摇了摇头,道:“刘恬每年倒是会有一二信来,但大多只述思乡之情,问候之语,其余倒是少说。”
陈平道:“今日匈奴之强朝廷无所察,老臣不知兵,但亦明知己知彼方能战而胜之。
太后且容老臣斗胆推测一二,白登时匈奴已能发动四十万骑,十年生养,又征伐多地,再添二十万骑不难。
六十万骑,此时匈奴兵锋如日中之阳,朝廷何苦去撩拨虎须?”
吕雉冷着脸沉声道:“朝廷总不能因为忌惮,将中原膏腴之土裸露在外,燕赵若存则山东难以保全,胡刀之下朝廷又该如何安枕。”
陈平叹道:“老臣也不是反对北伐燕赵,进而北御长城,只是觉得时机不佳罢了。
此时匈奴单于冒顿年高未崩,其帐下人才济济,此时要伐,朝廷难以全退。
左传云:禹、汤罪己,其兴也悖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
匈奴初立之国,国本难成,百族难附,兴衰忽焉,朝廷何必与其争一时意气。
冒顿帐下各族人才辈出,他是个异数,又能容人,这正是匈奴兴盛的映照,不过历来有这种胸襟的帝王少之又少。
匈奴国内匈奴人少,人少而握大权,统大疆,为了稳定国内,其贵族必然要小心防范其余各族,此非人力能阻,皆赖天意。
一旦单于崩,到时候冒顿培养出来的忠犬诸王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必然会推举一位贵族们期盼的新单于,而登顶后新单于又必然要反哺他们,强大的公室必然也会借机要权。
皆时新单于无老王之威,如何服四方?只能背靠公室,驱异士,以位酬爵,当年秦人驱逐六国士的事情必将重演。
到那时才是朝廷收复燕赵的机会,新单于继位,金帐排外导致国内人心惶惶,到时候就算真要战,我军亦有胜算之机。”
数息后,吕雉深深望了一眼陈平,起身道:“这事本后会考虑的。
丞相府还是多些侍女的好。”
望着吕雉要起驾回宫,陈平连忙又道:“太后不妨想想秦灭六国时,齐国因何而降。”
吕雉转首看了眼陈平,道:“好一个齐国降秦,本后知意。”
望着銮驾离去,屋外送行的陈平心生庆幸,太后尚没有糊涂到皆听吕家子弟之言的地步。
吕雉回宫后并没有再提北伐燕赵之事,而是在燕赵两国周围的郡县,推行更吸引人的策略,以汉廷庞大的软实力,来消耗燕赵两国的战争潜力,于无声处待惊雷。
数月之后,夹缝中的燕赵面对汉廷的抢人政策亦是浑身难受,比起风俗习惯迥异的匈奴,两国百姓自然更倾向于同风同俗的大汉。
燕赵二王互相通气后率先自救,为了防止国内人口不断流失,他们首先选择将国内人口迁徙到都城或者大城附近就近管理。
其次为了有兵力对抗南北的两个庞然大物,两国的兵役力度不断增加,这导致两国国内大量的耕地被人为撂荒。
地少了,粮产亦少,两国维持庞大的兵力开销又需要大量粮食,燕赵两国彻底陷入了死循环。
而集中人口的同时也加剧了大城附近的人地矛盾,此举可谓民心尽失。
两相比较,与民休息的大汉则显得吸引力巨大,燕赵逃户与日俱增。
发展到最后,南逃汉廷还不算,后面在两国的严防下,很多逃户开始北逃,前往匈奴境内的辽河流域耕作。
比起燕赵的严管,辽河流域的匈奴人,一年仅仅来收个骑田税而已,其余这些逃户想主动找个匈奴人都难。
面对燕赵几近崩盘的国运,赵利和臧衍不得不低头去寻求金帐助力,希望冒顿能出面禁止汉廷继续接纳燕赵逃户。
冒顿也没想到两王能如此作死,按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不需两年,汉廷几乎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燕赵,好厉害的手段,这还是自家无法复刻的操作。
不过此时为了燕赵,去跟汉廷再来一仗却是难行,且不说冒顿班师回来的当年秋天,塔塔就率骑兵重新进入了伊列水下游,跟留守的稽粥打的有来有回,消耗战下,需要新服的西域诸国源源不断的为其输血作战。
九原和辽河的粮仓也早在西征时就被消耗殆尽,处在恢复周期的金帐根本没有能力出兵南下。
但燕赵两国又必须要保下来,拉住喽,否则当年的南征岂不是白打了,处在两难选择的冒顿不禁有些头疼,如何能既扼住汉廷的势头,而又不用兵呢?
求战!
双方都不想开战,主动求战的一方显然更具主动,况且臧衍和赵利这些年没干别的,就是将自家都城修的水泄不通,若是汉廷先去碰的头破血流,待来年秋熟,也许就是金帐再一次南下的契机。
思来想去,冒顿决定按匈奴习俗给吕雉写了一份信,直接以近乎侮辱的口吻,激怒她放弃汉廷休养生息的国策,逼着她用兵燕赵。
可惜冒顿显然小瞧了这个帝国的主人,吕雉以损失个人名誉为代价,继续维持了汉匈间的和平。
面对这个对自己都狠的人,冒顿拿着汉廷的回信,不禁感慨道:“忍常人所不能忍,得常人所不能得,成常人所不能成,大汉何其幸也。
罢了,告诉燕赵二王,谨守国土,莫要轻易挑衅汉廷。”
随后金帐亦开始休养之策,臧衍、赵利二王自然无力再搅动风雨。
......
两年后,伊列水上游大营。
“小主人,这是大阏氏从漠北送来的消息,右贤王或许要掌管九原了。”
稽粥有些烦躁的将羊皮信拍到了案机上,抬手端起一杯葡萄酿一饮而尽。
他愤愤不满的低声道:“当年者莫言舅舅借着昭武城马场的事,将河西支持罗姑比的势力连根拔起,至今咱们这才安闲了几年?
罗姑比回到单于庭后靠着谄媚,让父王将河西再次赐给他,这次没想到连九原都要保不住了。
九原的意义对我们两兄弟来说意义非凡,阴山南北是父王起家的地方,这么一闹,怕是金帐内要再生波澜。”
瞧着因酒劲红着脸的稽粥,铁脸老奴笑道:“左贤王何苦如此,近些年金帐扶持右贤王,也是应有之义,毕竟都是大单于的儿子,总不能厚此薄彼。”
稽粥面露不悦,哼道:“不过是父王的平衡之术罢了,我和罗姑比,就是以前的父王和忽室尔,但本王可不想落得个忽室尔的下场。”
铁脸老奴伸出干瘪的手为稽粥的金杯倒上酒,这次他并没有主动接话。
心中被勾起心思的稽粥一把拉住铁脸老奴的手,郑重的问道:“本王可不想当第二个忽室尔,但本王知道你带着铁面毁容来到我帐下,亦不简单,你可能教我?”
铁脸老奴弓着腰陪笑道:“匈奴自大单于以来,首重军功,不论右贤王在漠北闹的有多欢,但他绝没有大王此时的机会,只要能争得大功,大王回到漠北后,自然不受那些邪风怨气。”
稽粥蹙眉道:“大月氏近年跟我军焦灼在伊列水下游,双方在湖西的甜水区来回争夺,若不考虑调动天山南北的驻军,他们跟我军可谓在伯仲之间。
若想挣得回国大功,非大决战不可,本王需要说动南北两道诸王支持。
而且塔塔老王宛若老狐,轻易怕是不好相赢。”
铁脸老奴道:“大王何必忧愁,输一场,月氏人会起疑,输两场,月氏人会更加谨慎,但若是我们输十场呢?”
稽粥眼中带光,道:“不需十场,五场大月氏人就坐不住了,毕竟我军有西域诸国供给粮秣,所部皆兵。
塔塔身后还有万千部族要养,他比本王更着急拿回伊列水流域。”
“正是如此。”
似是想到了什么,稽粥敛起笑意,道:“不过,我军下辖皆是贵胄之子,若是连败必然损失惨重,恶了诸贵,虽胜犹败啊。”
“猎骄靡大王跟大王情同兄弟,乌孙人已经没得选了,不是吗?”
稽粥的脸色凝重了起来,铁脸老奴的计策无非就是填人命进去,让大月氏人轻信罢了,但牺牲谁,是一个抹不开的话题。
轻易难决的稽粥摆摆手,道:“你先退下去吧,本王要好好想想。”
“诺。”
退出帐的铁脸老奴转头对着大帐露出了个渗人的笑意,他知道稽粥没有直接拒绝,就是同意了,只不过此刻是心里有些过不去的坎罢了。
翌日,稽粥选择约见了猎骄靡,两人在帐内密谋许久,最后猎骄靡阴着脸走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