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过去，天色也黑了下来，半个多时辰的酒席也逐渐散了。

五人告别村长，往村口而去，村长本来还想跟着，但是年纪大了，又奔波了一日，精神上熬不住，只好回去休息了。

封小白手里托着罗盘，不停丈量，在各个方位打下沉香，另一只手中的碧云雾随着连线撒下，半走半停，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总算是布置好了。

肉痛的掏出一大把高阶灵石，手印翻飞，灵石纷纷就位，中心的乌金木插在朱砂之中，点燃后冒出袅袅青烟。

随着灵力注入，阵中灵石错位盘旋，白光一闪，半圆形的巨大光晕罩在地面上，不时闪着清辉。

慕容江穿着沈徽的衣服，胸口贴着清神符，壮士赴死一般地踏进了阵法。

四人站在阵外，散出灵识，时刻注意阵中的一举一动。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

四人看过去，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

男孩生的俊俏，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虽衣着简朴，上面还有不少补丁，但也掩不住那清正灵动的气质。

“诸位仙长有礼，我叫戚左，村长爷爷挂心这里，我便代他来看看。”男孩道。

游含玉上前，摸摸他的头，带着人坐在一旁，“咱们就在这里看，很快就解决的。”

戚左乖巧的“嗯”了一声，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

游含玉有些奇怪，问：“你能看清楚里面？”

“能的。”戚左答道。

四人均是一惊，游含玉握着戚左胳膊的手往下移了几寸，探了探他的根骨，惊道：“先天灵体！我去！”

封小白凑过来，也探了一下：“的确。”

世间修士，可分为人修，妖修，鬼修。

人修之中，以先天灵体资质最佳，可与妖修中的上古血脉媲美，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更为难得的是，先天灵体清尘无垢，不受幻境、眼障之类的阵法或法术迷惑，简单来说就是自生下来就打通了心眼，可勘破一切虚妄。

上一个发现的先天灵体，还是萧君故。

苏灭大步向前，分出一缕灵气进入戚左的经脉，那灵气畅通无阻，极快地运转了一个周天。

“前途无量。”苏灭静默良久，缓缓道。

戚左年纪虽小，但家世凄凉，自幼早熟，已经大致听懂了三人话中的意思，稚嫩的脸生闪过惊讶和微微的喜悦。

“你想修仙吗？”封小白问他。

戚左犹豫片刻，道：“我想试试。”

“你愿意入我逍遥宗吗？”苏灭道。

“愿意的。”

“好，”苏灭眉眼舒展，难得露出喜悦之色，“等到此间事了，你便跟我们回宗门。”

那边，阵法之中，慕容江磨磨蹭蹭地靠近中心，沈阿婆还被困在封小白的高级隐匿阵中，平静地坐在地上。

“阿，阿婆，”慕容江别扭地像个小媳妇儿，“我是徽儿啊，阿婆。”

沈阿婆受阵法潜移默化的影响，已经有些迷迷瞪瞪，看见这熟悉的穿着，眼前一亮，但是听到慕容江嘴里的‘阿婆’之后，便又没了反应。

“阿婆，我进京赶考回来了，您不用到处找我了，咱们收拾收拾，回老家吧。”

沈阿婆不为所动，静静地看他表演。

慕容江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胡扯，“阿婆，我这次考的可好了，状元肯定是我的，我光宗耀祖了我……我可出息了。”

阵外，戚左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四人抬手扶额，被慕容江的愚蠢辣到了眼睛。

苏灭传音入密，“笨蛋，蠢死了，先出来！”

游含玉放肆嘲笑：“嘎嘎嘎……你是她孙子，那是你奶奶，你学别人叫她阿婆，你是不是出门忘了带脑子……哈哈哈哈。”

慕容江瘪着嘴。

“不如让我试试吧。”戚左道。

苏灭思虑一会儿，点了点头：“行，你去试试。”他从慕容江身下取下符箓，贴在了戚左身上。

戚左踏进阵法，走到沈阿婆身前站定，没有出声。

沈阿婆愈加昏沉了，本就神志不清，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只凭着印象喃喃问道：“徽儿啊，徽儿啊。”

“你去哪儿了？”

戚左开口，声音稚嫩：“奶奶，我去考试了，您忘了吗？”

“啊……考试啊，”沈阿婆回忆起来，“对，要去考试了……读了那么多年书，要去考试了。”

“考试，”她低声念着，似是想起了什么，浑浊的双眼中流下一行泪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奶奶找的你好苦啊……”

“奶奶到死都没有找到你啊……”

戚左眼眸一热，却没有忘记自己该做什么，他上前一步，嘶哑道：“奶奶，已经考完了，咱们回家吧，小白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沈阿婆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道：“对，要回家……”

她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戚左走过去。

封小白悄无声息地变换手印，灵石碎裂，高级隐匿阵逐渐消失，不再束缚沈阿婆的行动。

苏灭等人则是拿出法器，蓄势待发，谨防沈阿婆暴起伤人。

“回家……一起回家。”沈阿婆眼中泛起亮光，把手放入戚左掌中，由他搀扶着自己，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幸福而满足。

夜色之中，她的身形开始逐渐透明。

“鱼，给小白带点鱼回去……”走了几步，沈阿婆扯住戚左的袖子。

“好，奶奶你坐会儿，我现在就去。”

“去吧，去吧……”沈阿婆被他搀扶着，来到大树底下，倚靠在上面，“我累了，我要眯一会儿……徽儿啊，奶奶在这里等你……”

沈阿婆闭上眼，呼吸逐渐均匀，微凉的秋风吹过，化作一片片碎片……

封小白迅速取出几颗中阶玄晶，五枚阵旗飞天而起，在大树上空围绕成五角星芒，手印翻飞，玄晶闪耀，古老的阵文一一连接，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聚魂阵！”封小白掌心朝下，五枚阵旗插入地面，逐渐陷入，“成！”

千百碎片被阵法金光笼罩，盘聚在五角星芒之中，随后沉入地底消失不见。

戚左愣愣的看着，不发一言。

“有了这聚魂阵，百年以内便可转生。”苏灭抬起头，“都结束了。”

“挺好的。”慕容江叹口气。

随即想到什么，打起了精神，“那我们明日是不是就可以启程回宗门了？”

李庄这地方穷乡僻壤的，待久了他只觉苦闷。

苏灭没说话，想到了崖底的那些将士。

“我留下来，”封小白道，“那些将士散去之后，还需要我来布置聚魂阵，你们可以先回去，我在这里等大师兄。”

游含玉举起手：“我也留下来，我……我有点事要办。”

游青临毫不客气拆她台，“你能有什么事要办？分明是修炼懒怠，沉迷享乐。”

“哼！”游含玉偏过头，“不关你的事，我就要留下来。”

“随你。”游青临懒得多管她。

苏灭没有反对，他看向戚左：“你晚上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来接你。”

“好。”戚左乖巧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