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小白啊……这是怎么了。”

天光大亮。

清爽的流水声在耳边响起，封小白睁开了眼，苏七娘担忧地看着她。

封小白眼角挂着泪水，神情恍惚，短短片刻，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我……”

她抬起头，痴痴地看着广阔的天际，顿了顿，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苏七娘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好孩子，都过去了。”

封小白被苏七娘牵着走在路上，神色怔怔，心头思绪万千，梦中她回忆起了过往，但却没有将所有的经历都想起来。

后来究竟如何了，奶奶的病有的治了吗，如今将近一百年过去，故人应该都不在了吧？

还有古策，她们相遇很早，之后的几十年，她都待在对方身边吗，那么如今他又去了哪里？

封小白浑浑噩噩地走着，没有记忆的时候，她很难有别的情绪，对什么事情都淡泊冰冷的可怕，现下想起来了，却没有多高兴，心头空落落的，泛着疼……

“古氏一族在你身上下了封印，经过山河涧的冲洗，力量淡了许多，但还没有完全被解开。”苏七娘略有些忧心，“如果我没猜错，那封印的是你的记忆，如果你想把过往都回忆起来……等你舅舅和爷爷回来了，奶奶叫他们帮忙想想办法。”

“好，谢谢奶奶。”封小白逐渐回过神来。

苏七娘温柔一笑：“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奶奶，我们要去哪儿？”

苏七娘正了正神色：“带你去见见……镇族之宝。”

“万年前，九尾狐族被剥离神籍，贬至十死无生的九幽深渊，上千名族人丧命，只剩下五十几人，眼见就要灭族……后来，雪神凤一族为我们带来了一件上古神器，我们才免于灭族的命运，离开了九幽深渊。”

“那件上古神器——星演盘，便被奉为九尾狐族的镇族之宝。”

封小白听清河真君提到过这个名字，讶然：“没曾想，六大上古神器竟有一件在我们这儿。”

“星演盘蕴含天地五行奥秘，可以调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集攻击、防御为一体。若能大成，在这基础之上自行悟透风、雷、光、时间、空间的奥秘，那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苏七娘面生向往之色。

封小白震撼：“好强。”

“它的威能极强，但你知道为什么万年以来，一直默默无闻吗？”

苏七娘收起脸上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六大上古神器之中，有三样无需认主便可使用，虽然无法发挥全部威能，但只要有足够的灵力便能驱动。但另外三样，认主极为苛刻，并且，只有神器的主人才能使用它们，否则，这上古神器便和废铁无二。”

“星演盘便是其中之一，我们九尾狐族，除了万年前的狐王……再没有人得到过星演盘的认可，它，便一直搁置了。”

封小白了然：“您是要带我去试试吗？”

苏七娘笑起来：“是啊，族里的崽子，到达元婴境后都会来尝试一下，只有你流落在外，如今才回来。”

“除了星演盘，还有哪两样神器认主非常苛刻呢？”

“六大神器之首的昆仑镜，和……只有修罗神族后人才能使用的玉骨弦。”苏七娘目光微有些迷离，“只不过修罗神族……在万年前便灭族了，这玉骨弦，可能再也没有现世的一天了。”

封小白感觉到了不对劲：“万年前，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

“你很敏锐。”苏七娘满意地笑了，“告诉你也无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神界的神，分为先天神族和后天神族。先天神族中，除了上古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及那些开天辟地的神明外，再有，便是修罗神族了。”

“他们天生便是神明，天性良善，神力强大，容貌极美，是天地的宠儿，一直站在神界的顶端。”

“后天神族，则是以凡人、妖兽之躯，经历天雷淬体飞升成仙，再修炼万载，获得凡人愿力，晋升为神。”

封小白感叹道：“后天神明，说是需要经历千难万险也不为过。”

“是啊，所以说不公平呢。”苏七娘停住了脚步，倚靠在湖上的围栏上，“但是这世上讲究的不是公平，而是实力。”

“修罗神族实力不弱，天生强大，为什么会灭族呢？”

“呵呵。”苏七娘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嘲讽的神色，“因为一个秘密曝光了。”

“修罗神族的血肉，可以让人、妖、仙、神获得无可想象的灵力，跨越长河鸿沟般的境界……吃下一位修罗神族，凡人成仙，仙人成神。”

封小白心头一寒，感到不可思议：“这样吃出来的，还配称作仙和神吗？”

苏七娘嘲道：“修罗神族虽然强大，数量却不多，总计不过千人，最终，因为这些仙神的贪念，灭了族。”

“自此，世上最后的先天神明……消失了。”

“我们九尾狐族因为反对这种行径，被诸天神明剥去神籍，打入九幽深渊。”苏七娘神色无悲无喜，“雪神凤一族效忠于修罗神族，同样泯灭，他们可能还剩下几个后人，但是在将星演盘送给我们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苏七娘直起身，继续迈出脚步：“所谓神明，不过是修为更强的修士罢了，无关神性、人性……”

封小白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人来到一座大山前，苏七娘滴下一滴血在石门口的阵盘之上，厚重的石磨声响起，石门开了。

这是一个壮阔宏伟的石殿，石殿的周围的高台之上，摆放着许多俊美风流的人像，或男或女，他们身后都有着九条尾巴，雕刻地栩栩如生，威风八面。

正中央，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子雕像，威仪深重、俊美无双，想来便是万年前的狐王了。

狐王手中托着一个玉质剔透、散发着点点星光的阵盘，阵盘之上，是一个周围围绕着五行令旗的透明晶球，晶球之中雾气氤氲，从外倒是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这便是星演盘了……”苏七娘对封小白点头示意，“爬上去，将手放在星演盘上，仔细感应。”

封小白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爬……爬上去？”

“化作原形爬上去，”苏七娘似乎明白了她的顾虑，道：“放心，我们九尾狐族没有人间那么多规矩，靠近狐王以示亲近，没人会怪你冒犯。”

“好。”封小白点头照做。

呲溜两下就爬了上去，挂在了狐王的胳膊上，一只雪白的爪子轻轻摸上了星演盘。

彩光乍现，照亮了整个石殿。

封小白的意识突然被拉到了一处白茫茫的地界。

而石殿之中，站在下方苏七娘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震惊、激动、狂喜，柔美的双眼泛出泪水。

张开的唇瓣不住颤抖：“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