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舟。”

蘑菇亭内，覃舟被栾灵给摇醒，他们两人都被雨水给淋湿，在这无尽的寒雨之下，显得是这么的卑微渺小。

“栾灵？”覃舟急忙从地上爬起，只觉得后脑勺传来阵痛，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好像是被人给打晕。之后……之后究竟发生什么？

他好像做了个梦。

“覃舟，你听我说。”栾灵神情有些慌张，“你赶紧回去，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你来蘑菇亭找我。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你也要马上删除，对了你的手机现在还在她那……”

“她？”覃舟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果然手机没了。

栾灵摇头，显然不愿意再多说下去，她轻轻推了覃舟一把，“快走啊！”

“那你呢？”

“不用管我！”栾灵斩钉截铁地说。

闪电掠过，蘑菇亭泛起一阵煞白，在光影消失的那一瞬间，覃舟捕捉到了栾灵的眼神里，夹带着一丝不舍，一丝渴望，以及浩如烟海的担忧。

“我知道了。”覃舟想了想，接着问：“那个，明天你还去图书馆自习吗？我帮你打早餐占位置？”

“我……”栾灵脑门涌上一股热流，蹦到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漫天飘落的雨水打在脸颊，为她形成了天然的保护色。

犹豫间，三道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他们穿着黑色的斗篷雨衣，如果再配上刀和剑，像极了古代时候的冷血杀手。

两男一女，犹豫光线太暗，覃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栾小姐，我们来接你了。”三个人顺着蜿蜒小路快步来到蘑菇亭外，其中一个男人将目光对准了栾灵。

“现在就要走了吗？”栾灵眼角流露出一些失落。

“九道口要变天了，你不适合再待在这里。”男人接着说，“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其他人发现吧？况且在九道口那些人眼里，你就是羊圈里待宰杀的一只羊羔。”

“栾小姐，该走了。”穿着斗篷雨衣的女人沉声提醒道。

栾灵看了看覃舟，又看了看那女人刻薄的目光，像是包租婆收租一般的凶神恶煞，她最终吐出了几个字：“覃舟，再见了。”

“你要去哪？”覃舟问道，“他们是谁？”

说罢，覃舟冲上去，想要一把拉住栾灵的手腕。

啪！

一道无形力量凭空袭来，覃舟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华丽的函数曲线，最终撞在了蘑菇亭中的石凳上，脸色极其难看。

“不压伤害他！”栾灵回头一瞥，眼中多了一抹愤怒。

男人不削地说道：“一个不会施展鬼咒的卑微血统，不配碰你的身体。栾小姐，我这是在保护你。”

男人一语中定地道出覃舟的死穴，看这样子，他们来之前做了很足的功夫。

覃舟用手捂着胸口，强忍着嘴里喷吐的冲动。他倒在地上，看着栾灵逐渐远去，突然觉得很无助，但好像，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究竟是缺少什么呢？

对啊！

他不配。

这是栾灵自己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掺和？

栾灵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她要去哪，和谁走，跟他覃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说白了，他和栾灵就是两个在十字路口偶遇相逢的人，但很快在绿灯亮起的那一刻，他们将会踏上各自不同的道路。

最终，消失在了各自的背影里。

栾灵泪眼朦胧地瞥了覃舟一眼，仿佛这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堪。

“这就是爷爷所说的宿命吗？”

这一刻，在她脑海里回荡着的，居然是水爷的话语。爷爷为了逃避他们，把自己的余生关在了忘川河畔。如今爷爷去了，他们便来了。

“栾小姐，你现在迷茫是正常的。”男人用蹩脚的语调安慰道，“但你很快就会发现，现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之所以害怕黑暗，是因为不知道黑暗里隐藏着什么。”

栾灵走出了蘑菇亭，她内心还是很纠结。

她不知道自己再继续往前走，会进入到一个怎样的世界。她或许应该尝试着去反抗，而不是这样束手就擒的接受命运。

可是反抗太难了。

就像是一个人走在摇摇晃晃的铁索桥上，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她只能拼尽全力抓住冰冷的铁链。如果能有一艘船，在河面上等着自己。

她只需要轻轻松手，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只需要勇气。

那艘船，会是谁？

“栾小姐，你还有什么疑惑吗？”瞧见栾灵停下脚步，男人急忙问道。

“我……我不想走……”栾灵发出蚊子一般轻微地声音。

男人或许猜到会有这个结果，不紧不慢地说，“离开，是更好的保护。如果你留下，无论是你还是他都不会有好下场，这点你应该明白。”

“可是我……”栾灵两手捂着脑袋，摇了摇头道，“不要……”

“栾灵。”

犹如一曲轻盈地旋律回响，从遥远的彼岸横跨虚空而来。

她回过头，少年已经站了起来，嘴角溢出鲜血，脸上却带着笑容，“栾灵，我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不用怕，你尽管大胆的说出来。”

“说出来又能如何？”斗篷女人冷冷一笑。

覃舟眼睛里露出一抹光亮，“如果她愿意，我乐意为她让这个世界疯狂一次。”

覃舟说着，伸出一只食指，轻轻放在嘴边。

刹那间，风静了，雨止了。

栾灵，包括那三个穿着斗篷雨衣的神秘男女，全都消失不见踪影。整个蘑菇亭内外，只剩下覃舟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恍若天堂一般孤寂。

“你决定了吗？要与这个世界为敌？”一道女孩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覃舟回头一看，素和佳沐今天穿了一身火红的纱裙，像是在庆祝着什么高兴的事情。

“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覃舟摇头道。

他一直有一个想法，带着鲜花，蜡烛，冲到温思彤面前，和她当面告白。也许下场注定是失败，也许会让他在这个学校再也抬不起头。

谁的青春不曾疯狂？

覃舟也曾渴望过，最终这一疯狂，只停留在企鹅上那几条简短的消息里，烟消云散。

“素和佳沐，你会帮我吗？”覃舟看着她问。

素和佳沐平静地回答：“如果是你主动想要去做的任何事情，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