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每时每刻都在吹。

雪每时每刻都在飘。

走着的人每时每刻都在独语。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当……”幽长钟声的余音在冰湖回荡，第一次惊醒了独语的人。

小路子抬起头来，望着钟声传来的方向，前方依然是风雪交加，万里皆白，他紧了紧蓑衣，低下了头，继续喃喃独语，蹒跚而行。

“当……”

“当……”

钟声的余音越来越长，越来越大，盖过了风雪，扰乱了喃喃的独语。

小路子终于改变了方向，向着钟声的方向而去。

“桃花寺！”

一面墙上的一扇门上书了三个字。

小路子推门而进，一个身披红色袈裟，满头白发的人，背对着他，不时地用手掌敲着面前一座古老的大钟，好像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小路子看了一眼老人和钟，目光却定在了钟旁的一颗桃树上，这棵树在风雪中盛开了一树的鲜艳红桃花。

“故乡的桃花开了吧！”小路子长叹一声，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跟父亲回过一次家乡，家乡满山遍岭都是这种红色的桃花。

白发人敲着钟，小路子看着桃花。

“当……”在某一天钟声余音停了没再响起，小路子空洞遥远的眼神也有了精神，眼前的桃花依然开得鲜艳。

小路子看向白发人，一个很老很老的人，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人微笑着看着小路子，小路子静静地看着老人。

小路子看到老人眼睛里没有同情，疑问，怜悯，只有淡淡的暖。这让小路子感觉胸口越来越激荡，喉头越来越哽咽，直到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就哭到抽搐，昏死过去才停下。

“老爷爷，这是哪里？”小路子醒来后问道。

“桃花寺！”老人的声音意外地很年轻。

“桃花寺吗？”小路子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这个寺只有一面墙，一座悬浮的钟，一棵花开得正鲜艳的桃树，那疾风飘雪只能在远处肆虐。

“老爷爷，这是哪里？为何您的袈裟和这桃花跟我记忆中的故乡很像。”小路子道。

“这是我的家！现在你是过客。”老人道。

小路子觉得老人的话似有所指，可又想不明白老人啥意思。

“老爷爷，你看我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小路子自嘲轻道。

没等老人回答，小路子转身远去，喃喃道：“我根本就不是人！”

“当……”钟声再次响起。

“过去的你是你，现在的你也是你，哪个才是你？未来的你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这取决你还想不想重蹈覆辙。”老人的声音伴随着钟声传来。

小路子停下了脚步，思考了好久，最终他转身又朝桃花寺走去。

桃花寺里钟还在，桃花还在开，只是老人已经不见。小路子坐在钟前，一遍又一遍地敲起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