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空师傅把人叫了这么大老远的，结果最后啥事儿没有，权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比较好了。

早先就应该直接叫青至带她过去找明方，这样不就好了吗？

“姑娘不用想太多。贫僧不过是想看看，江小侯爷的未婚妻是什么样子罢了。”明空师傅说这话的时候，和他整个人那种沉稳的气质半点不搭边。

笑起来的声音叫权柔也有点儿害羞。虽然，她和小侯爷是合作。但是确实是要靠着这个所谓的姻亲关系合作的。

明空师傅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了，权柔还是会有点儿不大好意思的。

“那我便先出去了。”权柔站起来朝着明空师傅服了服身子，反正也想不到要说点什么。

明空挥了挥手，权柔便起身推门出去，青至是一早就得了吩咐的，见权柔出来，便道，“姑娘且随我来。”

权柔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合上了的禅房的门，到底还是跟上去了。

“青至小师傅，明方师傅现在在寺内吗？大相国寺允许不是弟子的人住下吗？”

斋客当然是个例外了。

明方既然已经脱离了大相国寺，那么按道理来说，他也不应该住下才是了。

青至走在前头，小小的身子却异常稳当。“明方师叔不住在寺里。他今日，是为了见有缘人而来的。”

有缘人？权柔摸了摸手上的佛珠，“这样啊……”

青至也没有再往下说话，权柔也没有问他怎么不一开始就直接去见明方。毕竟青至也做不了主。

权柔只能憋着一口气，跟着青至后头慢慢下了山去。

上山下山这么一折腾，给权柔累得够呛，以至于她压根都懒得去问青至这是要去哪里找明方了。权柔心底琢磨着，大相国寺的人总不能把她给卖了，她就干脆闭嘴跟着青至走就是了。

而半山之上，已经在会客厅休息了好一会儿的陆十七有些坐不住了。

“这都去了一刻钟了。”陆十七看了眼窗外，那斗大的日头挂在天上，叫人看着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她起身，站到窗边去往外看了看。

那巨大的榕树底下坐着几个外门的小和尚，正在偷摸儿的摘花玩。

后头几个年纪大点的，便提了水开始洒。近日回春，天越发的热起来。

陆十七左右张望了一下，不见青至的身影。

“这是去哪里了？”她揪着手里的绢帕，“权姐姐也是，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

十九还在山下等着。她一个人在这儿干坐着，也不是一回事儿。

陆十七心一横，转身便打算出门去找人。

才到了门口，那门便被人从外边推开。

陆十七下意识往后推了两步，看见那穿袈裟的老和尚进来，眨了眨眼睛，“明空师傅？”

她是认得明空的。

幼时她来过大相国寺。

“十七姑娘，”明空双手合十，慈眉善目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正是贫僧。”

这么几年过去了，明空师傅看起来苍老了不少，只是这慈眉善目的模样倒是一点儿都没改变。

他看起来轻松得很，倒是陆十七顾不上轻松不轻松的了，“权姐姐没跟师傅在一块儿吗?”

先前青至可是说了，师傅要见权柔的啊。

怎么现在青至和权柔不见了身影，反倒是明空师傅一个人过来了。

其实陆十七对明空也说不上很熟悉，上一次见面，陆十七也才五六岁来着。

所以乍然见到人的时候，心底还是咯噔了一会儿的。

毕竟，她还没想好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给陆十九争取一个好的条件。

也不知道宫嬷嬷几个人是怎么和大相国寺这边交代的。

她心底琢磨着这个，一时间便也忘记了要说话。

倒是明空师傅淡然一笑，“十七姑娘先坐下，青至带了权家姑娘去前殿找明方。贫僧便过来，和十七姑娘说说话。”

“是，”陆十七点点头，暂且压下来了心底那点子奇怪，又走回了位置上坐好，视线是不是落在明空师傅身上，暗自想着自己究竟要怎么开口才算是合适的。

权柔怎么会去找明方？明方师傅，不就是上任主持最小的弟子吗？陆十七隐隐有些印象，只是不知道权柔去见明方师傅干嘛。

而且为何不一开始就直接去见呢？

大相国寺这边，打的什么主意？

这些事儿她都捉摸不出来，便只能喝了一口凉茶，低头不语。

先开口的还是明空师傅，“十七姑娘是为了十九姑娘的事儿而来的？”

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陆十七也就没瞒着，点了点头，“师傅说的是。我不放心十九一个人在这边住下。所以今日特意带了十九过来，也是想向着师傅讨个人情。”

既然不说权柔的话，陆十七也就暂时收了心思，把话题都转到了陆十九的事情上来。

明空师傅笑着没接话。

陆十七便自己往下说着，“宫嬷嬷可有给师傅说过，十九的病症？”

她隐在袖口底下的手扣紧了衣裳，视线紧紧盯着明空。

明空师傅微微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副笑模样，“宫嬷嬷已经把十九姑娘的事，尽数告诉了贫僧。”

陆十七不知道为何，听见这话的一瞬间，眼眶便有些红红的。她一个人坐在那儿愣住了许久，而后才对明空师傅道，“师傅，他们都要放弃十九了。因为有个测命的说十九是灾星转世。师傅您一定知道的吧？”

大相国寺的主持，这些东西，想来都是清楚的。

明空师傅没回答这个话，只是道了一句佛号。

陆十七抹了一把脸，把眼泪都给憋回去了，这才接着道，“不知道师傅您怎么看，总之，我会想办法叫十九好好活着。命数这东西，也不是不能变。凭什么，她要为还未发生的事情负责？因为想要登位，便放弃了十九，这像话吗？”

她像是在问明空师傅，更像是在问楚王府里的人。

可惜这里只有她和明空两个。无论陆十七如何痛苦，也只有明空能幽幽地道一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