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情，也是我们不该。那么好个人，到头来，却等不到一双能拉自己一把的手。”汇安郡主拿了绢帕，一点点擦了擦眼角。

鸳鸯低垂着头，也不接话了。

玉嬷嬷倒是就站在汇安郡主边上，一手揽着汇安郡主的肩头，小心地拍了拍汇安郡主，“郡主，过去的，都叫它过去罢。只瞧着如今权大姑娘这般机灵聪慧，那小公子，奴婢看着，也是个有心胸报复的。这也算是对谢家大姑娘的一番慰藉了。”

“这也是，柔丫头和止哥儿争气，能在这么个爹手底下长大，还长得这般好。”汇安郡主到底是叹了口气，“我越是想，越是觉得，当年，做的太绝情了些。”

“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郡主当年也是身不由己。这和谢家姑娘那般亲近的人，到最后不也都没出手吗？就算论罪过，郡主也得往后排着。可不用，把这些事情记挂在心头上，没得是给自己找难处了。”玉嬷嬷一心都是向着汇安郡主的，在她看来，当年汇安郡主的抉择，也只是为了自己好罢了，哪里能有什么错处呢？

谢家，谢韵的生身家族，到那等关键时候，不也是狠心了把人给逐出家门来了嘛？

哪里，还能怪得了别人去。

自己家的人都先放弃了，外人，又能做得来什么主儿呢？

话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汇安郡主从来都重义气一些，虽然是公侯之家长大的孩子，但是自小却也最重情义，她和谢韵算不得什么莫逆之交，只是却也喜欢谢韵的模样性子。

“当日我头一次见她，便觉得神仙也不过如此了。怎的会有人，模样性子，乃至才情品行，都叫人挑不出半分的错处来？也不怪当年京都世家公子们都为她一笑百般出主意了，便是我这个做姑娘的看了，也忍不住想亲近几分。”汇安郡主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语气中都是怀念的意味。

“郡主，”玉嬷嬷只说了这一句。

汇安郡主便也叹了口气，“我知晓了，这话，出了门去，便不再提起了。”

“诶，”玉嬷嬷应答了一句，“咱们可是明儿要走了？”

汇安郡主一只手杵着下巴，倒有些小女儿情态，眼睛转了一圈儿，“明儿午间走，咱们从官道去，然后绕一截路，打从东边的道儿回去，倒也能快些进城。”

肯定是要赶在这天黑之前入城去的。

晚间到底外头要更乱一些，他们还带着权柔，倒是不好在路上耽搁。

“那奴婢这就去吩咐人。”鸳鸯一贯是最会看眼色的，当下便接了话道。

“去吧，”汇安郡主挥了挥手。

“诶，”鸳鸯服了服身子，然后便退出去了。

汇安郡主这边方才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也有些累了，便半躺下来，慢慢合上了眼睛。

玉嬷嬷也不吵她，便搬了小凳子坐在一边，给她锤着肩头。

“我忽然想起来。”汇安郡主隔了一会子，便冒出来这句话，“你说，那孔家行十的丫头，怎么会在这时候到扬州来？”

她倒也没睁开眼睛，只是方才在心底想着，想着的，便越发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了。

玉嬷嬷也拿不准，只道，“老奴哪里能清楚这些个。想来，是孔老夫人派来的？”

“不，”汇安郡主摇了摇头，“那孔家老太太和太太，哪个不是把这孔十给当眼珠子看待的。若是他们，只怕不会同意这孩子一个人到扬州来。”

“这……”

“要我说，这还得是孔家老爷子发了话的。”汇安郡主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双含水秋眸里闪过一抹精光，“这些个清高自在的，如今，该是也悔了怕了，便着急忙慌的赶上来，想着把过去的错处都给掩盖了，可惜的，该是他们的，都是他们的，不该他们的好处，就算是想弥补了，也不会有作用了。”

玉嬷嬷瞧了汇安郡主一眼，到底是摇了摇头，“这话，郡主在权姑娘跟前，可莫要说了。免得惹了姑娘怀疑，”

“放心吧，柔丫头的性子，自然是心底有些算计的。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她倒是比我们这些年纪大的，更有数。”汇安郡主说着，难免又叹了口气，“这两口子一个痴一个坏，只是这儿女运气，却是旁人拍马都赶不上的。只说柔丫头一个，世间哪里还能再找出来，比她更机灵更知进退的？”

要说起权柔，汇安郡主觉得，这些世家大族里娇养的姑娘，都比不得权柔。

她是真心喜欢权柔。虽然当初找上权柔，都是因为大师的一句话而已。

但是后边越是相处，汇安郡主便越是喜欢权柔。

尤其这丫头又是个会做事儿会说话的，但凡是在汇安郡主跟前，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况且又能干，那么大的生意，到了她手里也能打理的井井有条。汇安郡主就更是欢喜了。

今儿说起来，汇安郡主嘴巴里就听不到一句关于权柔不好的话。

玉嬷嬷自然是知道主子的心思的，而且权柔也确实讨人欢喜。来了这么几个月，侯府上下，就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郡主说的是呢，你只瞧着，鸳鸯茉莉几个，便都喜欢权姑娘喜欢的不行。若是说一开始尊重着，全因为郡主的交代吩咐，可是这后头啊，小厨房但凡有点什么好的，针线房那边做了什么，都不用郡主交代，几个人便都想着权姑娘了。只说这点，也能看出来权姑娘平日里是个好的了。”若不是个好的，也不会得这几个丫头这般看重了。

汇安郡主活像被人夸了自己家孩子似的，笑得开怀，“正是你说的这个理。这些年来，姑娘们形形色色的各种模样性子我也都见过了，不论是江南府尹严家的那位，亦或者是王家的几个，还有十七那几个小的，也都在我跟前待过，唯有权丫头，是最得我心意的。”

“那是，老奴瞧着，这权姑娘啊，像极了郡主年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