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不加上后面这句话，陆十九也知道不会是近身伺候的。

她那位表哥虽然有个浪荡子的名头，但是陆十九一接触，也发现并不是那样的。表哥身边伺候的都是打小养着的小厮下人们，和寻常的奴婢丫头是从不接触的。

甚至可以说，江小侯爷都有些不大喜欢叫丫头们进去伺候，整个披星殿能找到的丫头，也即是汇安郡主身边几个大丫头偶尔会过去帮着收拾打理一番了。

其他的小丫头们，若说前几年还抱着登高枝的想法，但是后边发现江小侯爷连门儿都不叫他们进去以后，这些小丫头们自然也就不抱希望了。

与其指望着江小侯爷什么时候开窍了，还不如想想办法，好好在鸳鸯茉莉几个大丫头跟前得脸儿，到后边能得到的赏赐也不比做个小的来的少。

靖安侯府就这么几个主子，对于丫头小子们的待遇，是从来不低的。只要是个聪明机灵的，在主子们面前表现好些，又会说话，得了几个大丫头看重，多帮着做些事情，还是能捞到许多好处的。

这点，在靖安侯府算是人尽皆知的

陆十九虽然在靖安侯府住的时间不长，但是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来的。

那位表哥也不是个会乱来的性子，身边从来不养些乱七八糟的小丫头之类的。

这个名叫涟漪的，肯定也不是一般的小丫头。至于江小侯爷为何会把她放在了权柔身边，这点儿，陆十九一边想着，便一边忍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涟漪被她笑得倒是莫名其妙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毕竟涟漪之前所受到的教育里头也没有这样子的概念。

她是不会想到别的事情上的。

只是觉得十九表姑娘这笑的倒是怪奇怪的。

也叫人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涟漪一头雾水地道，“十九表姑娘？”

她声音都放轻了很多。

像是带着一些不确定的缘故。

陆十九抿唇笑着，“没什么，只是这么一问而已。”

然后又自己转过头去，看着那边关紧了门窗的屋子，叹了口气，“权姐姐很难过吧？”

她坐在那小凳子上，整个人便是越发小小的缩成一团了。

看着叫人觉得越发心疼起来。

这孩子才多大一个，便已经要自己承担这么多的事情了吗？

涟漪慢慢地蹲下去，就蹲在了陆十九身边，“姑娘只是着急而已。”

她看着陆十九，“十九表姑娘害怕吗？”

“我？”陆十九眨了眨眼睛，她是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的。

或者说他们陆家人都长了好看的样子，叫人看着就觉得心疼。

涟漪知道这位十九表姑娘算不得上得宠，而且生来就是带了什么不详的征兆。没有人愿意给这位漂亮的小姑娘一点儿生机。

他们生来就是要剥夺陆十九的生机的。

甚至没有人会可怜她一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吧，权柔和陆十七不就是可怜她吗、可是到最后他们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十九一步一步走进别人设计好的所谓圈套之中。

这是没办法去改变也没办法去拯救的事情了

像是之前权柔说过的，这孩子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个错误。

“我害怕吗……”在涟漪发愣的这段时间里，陆十九微微地点着头，然后把这些事情给想了想，随后才接着道，“害怕，倒也说不上，只是觉得有些厌倦了。“

你能想象一个才有七八岁大的孩子，在这儿一本正经的说着，厌倦了吗？

就算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公子，如今也正该是进学堂跟师父学习的时候，他们只会生活的无忧无虑的。哪怕是农家的小孩子们也是在天边追着蝴蝶儿跑，下水去捉泥鳅。

他们都不是会考虑这个的时候。

他们满心想着的只是玩乐，吃喝。

哪里会考虑这些东西呢？

哪怕是涟漪，也没有想过什么厌倦之类的。

她想的只是要好好学功夫，好好在暗卫营呆下去。那大概是每个在暗卫营的孩子们的心愿了。

但是陆十九却这么说了。

和她说出来的话不一样，陆十九面上的那份稚嫩越发显得奇怪了。

她好像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但是具体又应该是什么模样呢？这个问题在涟漪心底浮现出来，她如今也有点儿奇怪了起来。

若是说，陆十九不应该是现在这样，那具体该是什么模样呢？

她一时间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是面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了。

陆十九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想到了什么吗？”

“奴婢？”涟漪这时候才伸手指着自己，“十九表姑娘问的是奴婢吗？”

“是你，”陆十九现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说话也是带着一些快活语调的。

涟漪仔细想了想自己心地的话，然后才道，“奴婢在想，十九表姑娘要是在外头，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啊。陆十九自己都没想过。

“为何会这样想呢？”

“因为十九表姑娘肯定想出去的。”涟漪这话说的十分肯定。

“你怎么这么笃定了？”陆十九似乎对这个小丫头来了几分兴致，偏着脑袋看着她道，“怎么想？”

涟漪这次也没有犹豫什么，只道，“因为奴婢当时被关在暗卫营的时候，也想出来。奴婢那时候老是很羡慕那些能出去做任务的姐姐们，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要出去。”

涟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仿佛又回到了在暗卫营的日子。

陆十九听得津津有味，她就喜欢听别人说他们自己的故事。

她之前几年的人生里能见到的人都太少了，以至于基本上都没听过什么别人的故事。

之前几年里她经常说话的也就是陆十七。可是陆十七的故事，并不需要再听了。

因为都很了解。

至于身边的丫头婆子之类的，陆十九也没和他们说过什么话。

或者说，说了也没什么用，那些丫头婆子都是早早得到过吩咐的，压根不会和陆十九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