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丫头怎么跪在地上？”

谁都没想到老夫人居然会来惠园？丫鬟正通报着，都没说完，一群人已经走了进来。

王氏和两个女儿急急起身，心里只道这下糟糕了，被老夫人亲眼瞧见戚玉跪在地上，还是跪在她面前，指不定要闹出什么来？

于是赶紧到戚玉面前装腔作势搀扶她起来，嘴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你这孩子，都说地上凉，快起来吧！”

偏偏戚玉不打算给她台阶下，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睛，努力憋出几滴眼泪，学潘霜儿那般梨花带雨的模样，放低声音道:“侄女自知有错，没有听完伯母跟两位姐妹聊天再落座，晴妹说的没错，侄女……侄女实在没有规矩。即便是祖母到来，伯母也不能心慈手软，该惩罚还是要惩罚的。”

“你……”戚晴顿时语塞，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她小看了戚玉，还以为她会跟阳县那些女孩子一样，被欺负只有憋着忍着的份儿。偏偏没想到会如实说出，难道就不怕日后报复吗？

原本听说惠园中在商量什么喜事，不是说戚兰戚晴两姐妹看上了哪位公子吗？怎么一来，是她的嫡孙女跪在伯母的面前？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母亲，儿媳只是叫玉儿过来说话而已……”

说话能说跪下去？

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杵，足以见其愤怒程度。王氏吓得脸蛋都白了，她确实只想吓唬一下戚玉，没想到没想到……

“说说吧，玉丫头犯什么错了？让我这老婆子听一听，有没有到下跪罚她的程度！”她眼中冰冷，更带着不少嫌弃。王氏当初是贴着脸来到戚家的，老夫人对她本就不喜。这么多年，念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伺候戚德左右十几年，养出两个女儿，方才对她态度有所改变。

如今，全又现出原形了。

王氏眼下慌乱，去拉戚玉她又不起来，跟老夫人解释又好像多此一举。

“母亲，玉丫头说笑呢，我做长辈的，哪里有那么小气？再说，她又是弟弟的大女，我哪里敢惩罚她呀？”

“可伯母刚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王氏瞬间僵住，脸色苍白看着戚玉。

又听见她道:“祖母，晴妹口口声声把孙女没有规矩挂在嘴边，殊不知，她既能说出这句话，也是扫了自家人的颜面。”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戚晴陡然大惊。

“兰姐姐你说呢？可不许骗人哦，撒谎的女子是不会有人喜欢的。”此处的人一语双关……相信戚兰自能理解。

大家伙儿一起看向戚兰，只见她双手死死捏着手帕很是紧张，先是慌乱看了看王氏和戚晴，再小心翼翼扫一眼老夫人，各自轻重如何自不用多说。

最后压着声音小声说:“玉妹所言，为真。”

王氏心中大怒，好啊你……真真的养了一个白眼狼！就是在老不死的面前撒撒谎又如何？她还能赶人不成？家里到底还是年轻人做主，那一把老骨头还能做个什么？

戚晴也跟着不说话了。

“呵。”老夫人只哼出一声，叫来王嬷嬷命令道:“待会戚德回来以后，如实告诉他，再问一问，是玉丫头没规矩还是晴丫头没规矩？”

不就是……明摆着扫戚德的脸面吗？

“是，老夫人。”

王氏到她膝下屈着身子，极力为自己辩解，眼泪星星跟着出来:“母亲多想了，依儿媳看呀，两个孩子都有规矩，何必多此一举要问候老爷呢？您若是觉得儿媳欺负了玉丫头，尽管责罚儿媳就是，可千万不要……”

哭哭啼啼的伎俩老夫人尚为正妻时见惯不少，哪里还瞒得过她？只是觉得幼稚和无用罢了。

先让春柔带戚玉回去，把戚兰戚晴两姐妹也一同支出去，才苦口婆心对王氏讲道:“你应当清楚这是淮安并非阳县，在这里你只能算得上是客人，难道连自己的位置也摆不清了？我告诉你，若是此事被谢鸢知晓，我绝不会帮助你！若再有下次，自己去外面寻个院子搬出去！”

“母亲就因为儿媳娘家是平民百姓，您就如此对儿媳不满吗？”她不甘心，不服气。

老夫人连连哎呀几声，真是气她朽木不可雕！

“你是真笨还是假傻？玉丫头是咱们戚家嫡女，就算如今戚家没了官职，她也还是长公主的独女，是皇上都承认的外甥女！以前你跟明慧相互争执置气也就算了，如今你说说你欺负玉儿有什么好处？哦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实话告诉你，戚兰戚晴两姐妹的婚事，顶着戚玉的名头尤其好办，随便放在哪一家将来都不愁吃穿。你要是非想捅破这层关系，便是不顾后路！”

“这……”王氏还未明白，顶着她戚玉的名头是什么道理？

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力气，可跟王氏说起话来，简直浪费口舌。

今日之事不想闹大，再加上他们初来淮安，没必要把事情闹得僵硬，小事一件化了行了。

戚老夫人只盼着儿媳王氏不要如此愚钝就好！

*

“戚玉你站住！”

被老夫人赶出侧厅的三姐妹前后而行，走在最后面的戚晴实在忍不了这口气，冲上前去奋力一推，直接把戚玉推翻在地上。

“叫你多嘴胡说八道！给你点教训瞧瞧！”

忽然一下扑在地上，戚玉甚至听到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一双手掌也磨蹭的通红。她缓慢站起来，身后春柔还在跟戚晴理论。只可惜，跟冥顽不灵的人讲道理根本没用。

戚晴趾高气扬，戚兰就在她身后不说话。

春柔要被气死了，她跟小姐走在前面，脑袋后面没长眼睛，谁也没想到戚晴居然还敢动手？

“我倒要看看，你那张烂嘴还能告什么状？”

烂嘴……呵。

戚玉轻轻闭上眼睛背对着所有人，拍拍手掌的灰尘，道:“先把你自己的臭嘴管好，别趁着四下无人就乱吠乱咬。最好把你在阳县的毛病都收一收，我不是你亲姐没理由惯着你，今天暂且算了。”猛的转过来，一双骇人眼眸盯得戚晴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