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李丽莎准备登机。半小时前，伦敦艺术大学的同学给她发来这个八卦消息，她第一时间就给和暖打了电话。江城三大世家的和家，今年真是当仁不让的八卦焦点。给她的微信发了个“拥抱”的表情，李丽莎便关机坐进了头等舱。

李爸爸这次叫她回海州是因为家事。这几年全球经济不景气，外贸出口订单紧缩，许多出口厂商都倒闭破产，李家因为规模大还能支撑一段时间。这是李丽莎记忆里第一次见父亲如此严肃的跟自己谈话。

他知道李丽莎被自己宠的有些骄纵，苦口婆心道：“丽莎，爸爸这些年撑得并不容易。”

跟其他几家不同，李爸爸是白手起家，海州四十年的发展变化也给勤劳的李爸爸带来了丰厚的回馈。现如今形式越来越不好，他也暗暗着急，想在李家还算鼎盛的时候给女儿找个好婆家。正好妻子跟黎嫣是闺蜜，俩人一提就这么把孩子强行凑到了一块。

“我知道你喜欢追求所谓的自由。”他抽了口雪茄，看着女儿道：“可是在没有经济支撑的情况下，自由并不存在。女儿，跟耿家、和家不同，我们没有根基，没有依靠。耿斯元虽然爱玩，可是心里明白轻重，他的父母我们也很熟悉，对你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爸爸请你理智的想一想。”

“不过，这次叫你回来时因为别的事情。”他神情缓和了几分，道：“你的事业。先听我说完。”见李丽莎要插嘴说话，他抬手顿了顿，继续道：

“你喜欢拍照，喜欢美的事物，跟我们出口贸易并不冲突。国内的市场比国外更大，我们李家的工厂、工人还有技术都算得上一流。加上你懂英文，许多订单过去我们都没机会直接接触买方，而是通过中介。你有没有想法，跟着爸爸在国内外一起发展发展？”李家主要做服装鞋帽贸易出口。

“爸……”李丽莎从没想过爸爸会是眼前的这样——六十几岁的面容上多了一份恳切。印象里的他神色潇洒，总是叫自己好好吃，好好玩，好好享受生活就行。奢华生活里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父母也会有不支的一天。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考虑考虑。如果愿意跟爸爸一起做，再想想怎么做，看会不会有跟爸爸不同的思路。”他站起身，走出门道：“就这个事情。耿家那小子，我看着真挺不错的。年纪轻轻，但心中有事业、有使命，可以看出他是有担当的。女儿啊，好的男人，总是需要把握的啊。”

撇撇嘴，李丽莎窝进了沙发里。客厅由亮转暗，花园的灯都亮了。她一直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李小姐您好，这是您的热毛巾。请问您需要果汁还是苏打水？”空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橙汁，谢谢。”接过热毛巾，她擦了擦手。

海州飞江城的客机上，头等舱跟商务舱是一样的。她坐在靠走道的这边，内侧靠窗的座位还是空着的。快到起飞时间的时候，一旁才出现一个人，道：“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李丽莎取下眼罩，愣住了：

“耿斯元？你也飞江城？”

取下鸭舌帽，他往靠窗的位置走进、坐下道：“对啊，难道我半路跳下去？”

翻了个白眼，她又戴上眼罩，不做声了。他不是都坐私人飞机的么？上次因为和家的事情，她对耿斯元的做法颇有芥蒂，之后一直没有跟他联系过。这会儿也懒得问他。早上起得太早，她准备睡一觉。

“李小姐请……”

“我来吧。”空姐的声音被耿斯元打断，他似从空姐手中接过什么，一会儿之后又递了回去。

“那她中午的饮品？”空姐压低了声音，可李丽莎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带果粒的橙汁。”

“好的耿先生。那您的午餐……”

俩人坐的这趟航班是中午的，含餐食。窸窸窣窣一阵，空姐便离开了。迷迷糊糊睡了半小时，飞机平稳后，李丽莎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发现耿斯元靠在窗边睡着了。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蜷缩成一团，似很冷的样子。

假装没看到，她拿出笔记本，开始查看之后的拍摄预约。不知为何，她总是无法集中精神。爸爸那天的话一直在脑袋里回响，她转头又看了看熟睡的耿斯元。他头发密密的遮住了眼睛，似很久没剪过了。难怪要戴帽子。

他的头动了动，又倒向另一边，正好压在了李丽莎的肩膀上。她可不是电视剧里那种温柔纯良的女生，叫来空姐，给他把椅背靠后调到最低，然后把肩膀上的靠着的头向后一推，闷闷的一声响，他就靠向了椅背，拱了拱继续睡。

“至于累成这样么……”李丽莎不屑的转过头，到了午饭时间。

空姐端上了牛肉饭、苹果沙拉。李丽莎满意的看了看，又问道：“没有蔬菜么？”

“李小姐不好意思，今天牛肉饭里搭配的蔬菜是白灼芦笋，刚刚耿先生说您不吃芦笋；鸡肉饭里的菜是胡萝卜，可他说您又不吃鸡肉……机上条件有限，我们只有给您临时配了两片生菜。”

李丽莎侧目。俩人一共一起吃了三次饭，他竟然都记得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难怪业务做得这么好，她心里不由得佩服了他一下。

空姐伸手要叫醒耿斯元，李丽莎拦道：“不用叫他了，让他睡吧。”

“可是错过午饭时间之后可能就不能用餐了，李小姐。”空姐眼神依然停留在耿斯元身上。

李丽莎抬眼觉察出了她神色里的爱慕，道：“我先生他不饿，听懂了吗？”

悻悻缩回手，空姐点了点头离开了。用完餐，她回头仔细看了看耿斯元。头发遮盖的眼下，似乎有些青黑。

在大家陆陆续续下飞机的声音中，耿斯元醒来。昨晚应酬喝多了酒，早上起不来，私人航线推迟还要等，他改了最快的一趟客机飞来江城。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起身才发现身上多了个毛毯。而身旁的座位早就空了。

下飞机时，空姐走上前递来一块甜点，耿斯元摇摇头。时常会有空姐对他献殷勤，现在他要注意影响，并不愿意接受。

“那个，耿先生，是您夫人要我给您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