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陆渔舟看到村里有些空房子，这些要不是绝了户的，要不就是人在外地，现在赶不回来。住在村子里有好多不是本村的人，都在对这些房子虎视眈眈。

只是叶村长把控的严，一直没让无关人等住进去。陆家沟户籍的村民都有自己的房子，不是陆家沟的，但现在为了蹭防空洞和地道而住在这里的人很多，叶村长说过，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但他更在乎自己村人的利益。

如果想要再陆家沟拥有自己的房子，那就只能付出附近，无论是水、食物、药物或者黄金都好，这些‘租金’，绝了户的就都交给村里，用于村里的建设。没绝户的，只是暂时不在家里的，就留出三分之一，等日后那些人回家后，也能有食物，不会被饿死渴死。

陆渔舟和陆新煜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们家大姨，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因为外家的大姨被他们接了过来，绑定黑卡的表姐就不能照看外家那些亲戚，于是上一次大批量的黑卡发放中，陆渔舟发了一张给舅舅。希望那张黑卡，能让一向惧内的舅舅能挺直腰板，撑起那个大家子。

大姨那人特别要面子，陆渔舟兄妹俩为了表示尊重，特意先去防空洞一趟。

两个多月前，防空洞附近山溪潺潺、草木旺盛，防空洞洞口掩映在花草树木之间，不拨开繁茂的枝条，根本看不到洞口。

然而，两个多月后的今天，远远的就能看到光秃秃的防空洞洞口，山溪蒸发，林木烧毁，只留下焦黄的土地，和几具被山火烧毁的森森骨架，或是动物，或是人类，尸骨暴露于大白之下，无人掩埋。

好一段时间没到防空洞来，还没走到门口，兄妹俩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几欲呕吐。

陆渔舟整了整自己的帽子，哥哥用大帽子把她的头发全部盘了起来，不让人看到她那过分干净，保养的极好的长发。

陆新煜率先走入洞内，外面六十多度的气温，里面大概只有五十度不到些，的确比外面凉快许多。只是很多人现在吃不上饭，喝不上水，无法处理个人卫生，浑身被汗液浸泡的发出一阵阵酸臭味，时间一长，竟也抛弃了末日前的整洁卫生，有些连如厕这种私密事，都因为懒得出洞口，而在洞内解决。

一些角落渐渐成为他们定点如厕地点，人一从旁边走过，就惊起大片苍蝇，嗡嗡嗡四散，撞在身上和脸上，刺鼻的恶臭直冲鼻子和眼睛，熏得连眼睛都很难睁开。

兄妹俩得很小心，才不会踩到那些条状的不明物体，只是因为要小心，不免会看到那些东西，胃部一阵翻涌。

没有经历过那种水粮尽绝的地步，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这里的人是怎么住下去的。

有些人，如大姨一家那样，住进防空洞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一步，不知是安于现状，还是逃避现实。

前面一个拐角过后，便是大姨一家住的地方，因为是拐角，因此又是一个定点如厕的地方。

恶臭再次冲着面部而来，趴在不明物体上找食的苍蝇密密麻麻。

也就是说，大姨一家，背对着这样的厕所住了那么久。

陆渔舟有些忍不住了，陆新煜看了小妹发白的脸一眼，把外套脱下把她兜头罩住，好闻的气息暂时隔绝了恶臭，陆渔舟终于好受一些，更加靠近哥哥。

“妈，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们还是住到表妹家去吧。”说话的是表哥，此时他的声音有些崩溃，还时不时呕吐几下，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子，妈妈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世道就是这样，大家都这么过，你忍一忍，忍个俩仨月，说不定这该死的高温就过去了。”

“表妹家就过的很干净，我们为什么不去表妹家，他们都邀请我们好几次了！”

“然子，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表妹家是表妹家，他们家的东西，你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能理所应当的伸手要。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这层脸，脸都不要了，还活着做什么！”大姨显然是生气了。

表哥委屈极了：“我也没要表妹家的东西啊，我就想住个干净点的房子，就是我们一家三口住表妹家的厕所，都比住在这里好。再说了，妈您要是实在觉得抹不开面子，我们就付点租金，姐不是有那什么系统吗，天天可以从里面拿到水，我一个男的，也不要你们养，我在村子里找点活干，赚钱付租金给小姨和小姨夫，然后养活你和我姐，这总行了吧！”

“不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妈！”表哥气急，又呕了一声。

表姐终于说话了：“妈，这次听我们一次吧，然子从来没受过这种苦，最近蚊虫苍蝇越来越多，他这性子大大咧咧的，都好几次说话没注意把苍蝇给咽进去了。不说恶心不恶心，细菌也多，再这样下去，我怕然子的身体受不住。”

“然子没受过这种苦，难道你就受过，妈看着你们这样，妈心里也难受，可是，可是……”说着说着，大姨的声音就有点哽咽。

“我知道，妈，我们都知道。你只是要强，这辈子只有小姨一个亲人对你好，除了我们俩，你只有她这个亲人了，你怕成为她的负担，怕成为她的累赘，让她厌恶了你，我们都知道，所以然子娇气，却还是愿意陪你从小姨家搬出来，在这种环境下的防空洞一住就住这么长时间。”表姐低声安抚，“人要强是好事，可是妈，就是因为要强，我们才不会成为表妹一家的负累，因为我们不会好吃懒做，我们会出去干活养家。”

“可是……”

“妈，其实你想岔了，小姨他们诚心帮助我们，我们不想太过麻烦他们，那就不去住他们的大房子，他们院子里不是有间小柴房吗，白天天气热我们待在防空洞避暑，晚上凉了，去院子的小柴房住，就当是放松一些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