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良站在河岸边，看着陆佳佳抱着块石头啪啪砸冰面，没砸几下，原本他怎么砸，都只能砸出雪白色冰花，却无多少划痕的冰面上，立马被砸出了个小小的冰坑。

再砸几下，冰坑扩大，终于，厚厚的冰层破裂，出现一个直径5工分的冰洞。

陆佳佳：“哥哥，砸开啦！”

小姑娘声音雀跃，转头看向他：“还要再砸几个吗？”

似乎砸这么个坑洞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阮良：“……”

谁知，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听到冰坑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陆佳佳赶紧低头看去，结果看到了一道黑影从洞口飘过，透过并不是很透明的冰层，能够看到巨大的影子。

陆佳佳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到地上，被反应过来的阮良拉起来往后推了十几米，这才堪堪停下。

别说陆佳佳被吓到，就是阮良这么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都心有余悸。

刚刚那道透过冰层的黑影，至少三米有余。

平泰镇这条河并不很大，以前干涸之时，河底距离河岸最深的地方十几米，最浅的地方只有十米不到。包括S市在内，都没有什么大江大河，这里的河流，跟其它河流一起，汇往隔壁临海城市。

这么一条不是很深的河流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鱼？

难不成，是水鬼？

阮良亲眼见到这条河床上，几个月前被许多人丢下残碎的尸体和白骨，想到可能是那些人变成水鬼，就头皮发麻，拉着陆佳佳跑的远远的，这才停下。

小孩忘性快，原本也没怎么看清楚，家里从来不会跟她讲鬼故事，不会想太多，被拉着跑了这么一段，觉得好玩，还咯咯咯的乐了起来。

阮良本来还有些害怕，结果听着小孩这种没心没肺的笑声，顿时消退许多。

陆佳佳忽然轻咦一声，低头看向跟阮良牵着的手。

陆佳佳的手白白净净，肉嘟嘟的，柔软又光滑。对方的手却又红又肿，皮肤破裂，看起来十分渗人。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小哥哥衣着单薄，外面那件棉袄一眼就能看出有多薄，深秋的时候穿着都嫌冷，扣子只剩下中间那颗，其余上下几颗都不见了踪影，露出里面一件夏天穿的黑色T恤，也不知道是短袖还是长袖。

不仅是上衣单薄，下裤也只穿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脏倒是不脏，应该是有经常洗。小孩子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这裤子应该是至少有一年没换过，裤管在脚踝以上，比九分裤稍稍长一些，露出里面白的发青的皮肤。

在这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阮良的牛仔裤里没加秋裤。

鞋子是一双白色板鞋，只是鞋头部位已经破了个洞，一根脚指头蜷缩着，两只鞋子的脚后跟处，鞋子和鞋底分开，走路还能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那是一双夏天穿的白色版鞋，里面甚至还没有一双袜子。

陆佳佳看着看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阮良原本应该是生气的，可是看到小姑娘打量着打量着突然无声的掉起了眼泪，忽然又别扭起来，恶声恶气的说：“哭什么，我都没哭！”

陆佳佳打了个哭嗝，忽然坐到冰冷的地上，一点也不嫌弃自己的漂亮衣服被弄脏。

阮良想说什么，却见陆佳佳把雪地靴脱下来，把那双比正常袜子要厚五倍左右的白色羊毛袜脱下来，胖乎乎的脚丫子接触到冷空气，冻得赶紧放回雪地靴中。

“哥哥，给你穿！”

看着递到眼前的白色小袜子，没有丝毫异味，还带着小姑娘身上的香气，阮良鼻子一酸，却依旧神情冷漠：“你自己穿吧，太小了，我穿不上。”

“啊？”陆佳佳有些为难，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穿上袜子，在原地跳了几下，仿佛跳几下就能驱逐脚上的寒气。

“那你去我家吧，今天我爸爸不在家。”

阮良：“……”

不远处守着的八个保镖齐齐闷笑，却不敢真笑出声，让阮良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很让人误解的话的陆佳佳还在认真解释：“我爸爸不在家，你在门外等我，我把我爸爸的袜子那几双给你穿。”说着，还小声嘀咕，“可不能带其他男孩子进家里，不然爸爸会打断你的腿。”

虽然说话声音很小，但就站在面前的阮良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想，如果他也有个乖巧漂亮的妹妹，看到妹妹带其他男孩子进家里，他恐怕也会打断那个男孩子的腿。

因为这个小插曲，阮良成为了陆佳佳未来三千后宫……啊呸，未来三千闺蜜团中的其中一员。

不过阮良要面子，死活不肯接受陆佳佳的赠与。

陆佳佳回到家里，蹲在家门口眼巴巴的守着。

门开着，屋内暖气十足，坐在门槛上不会感到寒冷，因此陆爸陆妈看见，也没说什么。

直到院门打开，陆渔舟正扭头和吴江婕一脸严肃的说着什么：“那边的你盯着点，别真出什么事。”

“嗯，明白。”

刚走进来，就有一个小炮弹砸入陆渔舟怀里，抱着肉呼呼的小身子，冷色从脸上褪去，只留下一片温软：

“小佳佳今天去哪里玩了呀，乖不乖，有没有淘气？”

陆佳佳扒拉到陆渔舟肩膀上，笑眯眯的跟吴江婕打了个招呼：“吴姐姐好，吴姐姐今天穿的衣服真漂亮，衬的姐姐像朵花儿一样好看！”

绵软的奶音听得吴江婕笑开了花，早已不复当初刚见面时的漠然严肃：“小佳佳好，今儿个的小嘴也跟抹了蜂蜜似的甜的齁人。”

在跟孩子的相处中，陆渔舟从不把公事带入进来，吴江婕知道她这个习惯，跟陆佳佳玩闹了一会儿，才对陆渔舟说：“那我今天先走了。”

陆佳佳扒在陆渔舟身上不肯下去，家里帮陆妈看着孩子的阿姨想要把她抱下去，却只得到了小姑娘的一个后脑勺，不由有些诚惶诚恐的看向陆渔舟，生怕陆渔舟觉得小孩不亲阿姨，可能是阿姨背地里欺负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