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闵府，江生驾着马车，载着江瞳，聂思思和周幽一行人返回会馆。

在路上，江瞳忽然开口说道：“这次案子结束之后，想办法帮我升迁一下，有没有问题？”

“肯定没问题，最起码让你挂上品。”周幽满口答应下来，身为无极的统领，这点能耐都没有，他就别干了。

但是转头，周幽就发现聂思思神色有些不愉：“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升官了？你不是觉得做你这个典史小吏还挺不错的么？”

“恨不能铲除所有巨恶大奸。”江瞳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着窗外的风光，整个南湖州一片风平浪静，百姓依旧安居乐业，谁也不曾领略到，这庞大的城池下，到底掩藏了多少罪恶。

听到江瞳的话，聂思思的脸色稍霁，就连周幽也肃然起敬：“你放心，这件案子之后，加上之前成寿寺的事情，让你往上动一动绝不成问题，多了不敢保证，我听说左临风想要提拔你做主簿？你想做吗？”

“不能继续查案吗？”江瞳皱眉问道，平心而论，他依然喜欢，做勘狱刑讼的工作，只有在这个行当，他似乎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职业抱负和理想目标。

周幽挠了挠头，沉吟了一会，才说道：“当你身处典史的位置上的时候，你的贡献是缉拿查案，你觉得你是在主持正义，可是这世间的正义，不光是凶杀打斗，还有民生民意，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父母官，也是你应该去学，去看的，难道没有凶杀盗窃这样的案子，百姓的生活就会愉快了嘛？战乱怎么办？天灾怎么办……”

一路上，周幽说了很多，可是江瞳都是沉默以对，一直到会馆门口，周幽说的口干舌燥了，才停下来：“在其位，谋其政。”周幽说着，率先下了马车。

“你想要一辈子查案吗？”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聂思思，等到周幽离开之后，才缓缓开口，江瞳回头，看了聂思思一眼，却看到了一双坦然的双眸。

那眸子清澈见底，倒映着江瞳的身影，再无其他……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她有时候会讨厌江瞳的不讲卫生，会强迫他洗手吃饭，有时候也会配合江瞳无理取闹，江瞳抛出来的冷笑话，她总能第一时间接住。有时候她会拿刀架在江瞳的脖子上，似乎想提刀砍了他，有时候她又会如现在这样一般，眸底清澈，世间万千，我眼中只有你一人。

“我本就是一个典史小吏，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认为我是珠玉蒙了尘呢？”江瞳忽然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起身下了马车。

回到会馆之后，江瞳和周幽交代了一下，希望他能赶紧回应天州，去调查一下这个新出现的名字，李牧佳到底是谁，在这一点，江瞳和周幽的想法一致，这个所谓的李牧佳，恐怕就是蛇卫幕后的首领，也许这是一个突破口也说不定。

临出发之前，周幽忽然问江瞳：“你觉得闵辛说的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瞳淡淡的说道：“谎言最高明的地方，不在于完全编造瞎话，而是在十句真话里面，穿插进一句假话，可这句假话，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周幽点点头表示了解，当晚就连夜赶回应天州了。

而留在南湖州的江瞳，同样没有闲着，他一边催促着唐元德，配合自己在罗府，张府，调查取证，一些当日忽略的细节，也开始渐渐浮出水面。

“少爷，咱们今天去哪？”江九伦眼瞅着天是越来越冷的，一直在这首府也不是个事，这几日早就张罗着几个家仆回家，先把柴火和火盆购置起来，保证少爷回家的时候，能热乎乎的。

这边，还得操心着江瞳的衣食住行，每天忙得是脚不点地。

“去张曾坠崖的盘山小路看看去。”江瞳早就计划重新去现场看看去了，当日在闵府，闵辛说的一大堆，乍一听起来似乎很合理，但是在江瞳看来，这是一种变着法子把自己摘出去的叙述手法。

到时候人就算真的抓起来，按照他的供述，朝廷根本没有办法将他缉拿。

重回现场，也许会有什么遗漏的线索也说不定，抱着这样的心思，江瞳，聂思思和江九伦一行三人重新回到了那个张曾坠崖的山涧小路。

“少爷，您慢点……”下过雪的山路，泥泞湿滑，江九伦小心翼翼的扒住一块岩石，然后试图接住江瞳。

江瞳挥挥手，自己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还不至于让一个老者在前面给自己开路，怎么说自己也是正当年的壮小伙。

至于落在最后的聂思思，更是不用管，这姐姐，一路怕泥雪打湿了靴子，压根就没落过地面，一路踏着树干，踢踏着一路赶来，比江瞳和江九伦这种脚步丈量大地的轻松多了。

“就是这里了。”江瞳微微有些气喘，虽然身体素质还行，但是爬了一个多时辰的山，他的鬓角也微微冒汗，鼻尖通红，稍微往下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里是一个山坳。”聂思思蹲在树上，往下看去：“当日看那坳口并不深，要不要我下去看一眼？”

“安全么？”江瞳担忧的问道。

聂思思唇角一掀：“干嘛？担心我？”

江瞳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呸，女子家家的，不知羞，谁担心你。”

“口是心非。”聂思思也没有跟江瞳计较，一个飞身，就落到了山坳下面，看的江瞳瞠目结舌，暗道一声好功夫。

山坳横生着很多枝杈，有些是沿着山壁生长出来的，有的是未曾修剪的巨树分支，江瞳一手撑着地面，试图跳上枝杈，登时把江九伦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哎呦喂，我的少爷哎！”江九伦急忙拦住：“您可别作了，您要干嘛跟老仆说。”

“你看那是什么？”江瞳闻言，索性也不再费事，指着一根枝杈上随风飘荡的物件问道。

此刻已经入冬，巨树上除了枯黄的叶子摇摇欲坠之外，别无他物，因此，那根挂在枝杈上的东西十分突兀。

聂思思顺着江瞳手指的地方，抬头一看，随后纵身飞上来，一手揽住那东西飞了回来。

“是个布条？”三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疑惑的看着聂思思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