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见小芳姑娘的名字，那妈咪的俏脸有些发白，攥着手绢的手微微抬起，遮在脸上，双眼飘忽的四顾。

“怎么样？”赵四一见妈咪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说准了，他一下子又抖擞起来，指着妈咪道：“你看看，大人，心虚了，你看看！”

江瞳眉眼微凝，神色凝重地道：“怎么回事？那个小芳姑娘真的失踪了？”

那妈咪见掩盖不过去，叹了一口气，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掩面叹息道：“哎哟，这芳芳姑娘呀，也是真的可怜。这，这让妈妈我从何处说起呢？”

聂思思冷冷地道：“那就从头说。”

妈咪张口欲言，旋即化作一声叹息，道：“芳芳姑娘呀，来咱们宜春楼好几年了，她也是个苦命的，嫁了个闲汉，整日钻在酒楼赌馆里，有时喝多了酒，还打她呢，打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哎哟，真真叫妈妈我看了都心疼呀。”

“她有相公？还做这一行？”江瞳没明白这话里的逻辑关系，打断道：“她到底是被赎了身还是没有？”

“什么赎身呀！”妈妈捻着手指，没好气地道：“她就是被她相公卖进来的。”

“还有这等事？”聂思思柳眉倒竖，修长的手指不断的松开又攥紧，一张俏脸气得发白：“真是一个混蛋！”

“聂捕头。”江瞳打断了聂思思的话，查案办案，最忌讳的就是带入感情，聂思思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那，芳芳姑娘的房间在哪？我们能不能上去看一看？”江瞳示意道。

那妈咪伸手一拦，神色犹疑道：“芳芳姑娘确实有两天没来了，因为她有家，所以不曾在咱们楼里有自己的屋子，往往有客人了，妈妈都让他们去自己家里，不过，官爷，您能确定是芳芳么？”

“城南那边搭了一个凉棚，要不你去看看？”聂思思挑眉反问道。

那妈妈顿时有些厌恶的挥挥手里的手绢，拒绝道：“哎，那，那倒是不用了，毕竟妈妈我和她也是非亲非故的，这等事，妈妈我可不敢看，还是让他相公去吧。”

在妈妈的带领下，江瞳和聂思思，带着捕快们从宜春楼的侧门出来，发现这里距离那个发现尸体的小路并不远，只要拐一个弯就能到，而那妈妈站在侧门对面的一个小门道：“就是这了，很近的。”

芳芳的家，与宜春楼的侧门，就仅有一街之隔，横穿过去甚至连几个呼吸都用不了，而此时，那扇小门是反锁的，江瞳用手推了推，房门没有推开，聂思思“呛啷”一声拔出刀，示意江瞳向后站站：“让我来！”

“铛！”一阵火花四溅，门后的房栓被聂思思一刀劈开，随后聂思思抬脚一踹，房门应声踹开，江瞳一招手，吩咐道：“两两一对，开始搜，一点线索都不要放过！”

几名捕快齐齐应声，而聂思思则跟着江瞳一起来到了堂屋。

芳芳的家并不大，穿过这个临街的侧门，就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凌乱的堆放着一些酒坛子，墙角还有一个开垦了一半的菜园子，锄头还扔在地上。

江瞳准备进入堂屋之前，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那个院子里的锄头，轻轻用手捻了一下锄头上的土，冻土在江瞳手里捻成土粉洋洋洒洒的落下，江瞳拍拍手，若有所思的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堂屋。”

堂屋里的家具也不多，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踏进门，就可以看见几张寒酸的桌椅摆在那里，一张椅子还侧翻在地上，这房子，堂屋就是卧房，就在堂屋东隅，用一扇屏风隔开，看起来十分简陋。

江瞳蹲下身子，将那个倒在地上的椅子轻轻扶起，地上留下了椅子移开之后的灰尘痕迹，看起来已经翻倒了很久了。

“大人，你看！”

就在江瞳沉思的时候，聂思思忽然站在自己的身后，手里拿着一张信纸，在江瞳面前晃了晃，江瞳回过神来，转身接过信纸，只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信纸右侧提款遗书二字，随后的内容，写的大意是自己已经受够了自己夫君无休止的家暴和游手好闲的做派，自己只爱赵员外，如果是赵员外，那么让她做什么都可以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字迹有些潦草，看起来有些不规整，但是对于一个青楼女子而言，会写字已经是很厉害的人了，看完之后，江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大人，这上面写的什么？”那妈妈看见江瞳沉吟的姿态，有些紧张的指了指手里的遗书，问道。

江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是遗书。”

那妈妈一听，明显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嗨，遗书啊，那就是自杀咯？那就好，那就好。”

江瞳微微挑眉：“那就好？”

妈咪自知失言，捂住嘴，讪讪一笑：“妈妈我的意思是，自杀，总比凶杀案强不是？”

“你自杀的时候会脱光你的衣服么？”江瞳反问道。

妈妈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愤道：“县尊大人这是说的什么浑话，青楼女子也是要脸的呀，怎么能净着身子呢？这，这便是死后，都不得安宁的呀！”

江瞳点点头，将手里的遗书，递给聂思思收好，站起身道：“但是，芳芳姑娘从井里捞出来的时候，是赤身果体的。”

“你怀疑不是自杀？”聂思思将遗书折好，这可是关键物证，必须要贴身收好。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遗书和死状，不太一样。”江瞳发现并没有什么头绪之后，摇摇头，索性不去想了：“那封遗书里，提到的赵员外，是谁？”

“啊，那个赵员外啊，妈妈知道。”妈咪一提起这个，顿时来了精神，兴奋道：“咱们天水县啊，就这么一个知名的赵员外呢。”

江瞳歪歪头：“有名气？怎么说？”

妈咪捏了捏嗓子，嗔笑道：“那可是咱们天水县，唯一的入赘员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