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过了二十几天，顾无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原本白白嫩嫩带着些肉感的小脸蛋此时也有些饿凹下去。

若不是皮肤白，那真的就像是一只黄皮寡瘦的猴子。

为了得到更多的食物，他每天都要做很多的活，在别人吃饭午睡的时候，他都在干活。而那些领来的食物，却都被抢走了。

每当饭点大家领食物的时候，那些人就会盯着他，把他围住，食物一到他的手里甚至还没来得及塞入嘴巴，这些小孩们便蜂拥而上，从他手里夺走食物。

而那分发食物的工作人员，早就见怪不怪，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

在她看来，这群没人要的小孩是不会有多大出息的。

越是不听话，就越没有领养走的机会。能够被领养走的，全是这福利院里“最听话最乖巧”的孩子。院长说什么，他们就是什么。

因为只有这些孩子到了外面，才不会乱说话。

那些到了过了十四岁都还没有被领养走的小孩，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他们的结局就是等到成年，离开福利院走入社会。

至于到了社会上是死是活是发达是犯罪，和福利院都没有任何关系。

……

“胆子大了你，竟然敢偷东西？！嗯？说话啊！”

“我没有偷东西…”

“还说没有偷，你的桶里是什么？嗯？这半块面包哪里来的，嗯？我问你话呢！”中年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挥舞起细条木棍打在顾无言的身上，棍子在空气之中颤动的啸叫声清晰可见。

“不是我偷的…”

顾无言窝在墙壁角落，头紧紧地贴在膝盖上，一双手呈交叉形护在身前，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已经爬满了好几道红色细痕。

看得出来，都是这几天新生出来的。

“就是他偷的，我看到了！”

“就是他偷的，我看到他趁着没人的时候从食堂出来，然后吃了半块面包，把剩下的半块藏进床下的桶里了！”和顾无言同一个宿舍的小孩说道。

“不是我！我没有偷！你骗人！”

“还说不是你，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一个人诬陷你就罢了，一群人都诬陷你？”女人便打便念叨，“瞧瞧那食堂，都被你翻成什么样了？！我打扫起来不要时间不要精力？一天天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尽给我添堵！”

女人又用细木棍在顾无言的身上打了好几下，最后才解气似的把木棍扔向一旁，“罚你去扫小花园一个星期，三天都没有午饭吃！”

等女人走后，一群男生围在顾无言旁边，其中一名八九岁面容黝黑的男生把那被女人扔在一旁地上的半块面包捡起来，拿在顾无言的头顶晃了好一会儿，“这面包可软了，你还没有吃过吧？哈哈哈哈我刚刚吃了半块。”

他太饿了就去食堂偷翻面包，结果被那食堂阿姨发现了，他才吃了半个就赶紧把剩下半个扔到了顾无言床下的桶里面，然后连忙离开。

等到阿姨一个个寝室挨着搜，就搜到了顾无言的头上。

反正就是一个新来的小屁孩，也没谁罩着他，还不是他们想欺负就欺负的？

逗玩了一会顾无言，发现他对他们的任何言行话语都没有回应时，大家兴趣缺缺。

而这半块掉在地上的面包，大家不敢也不想吃，最后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几人嬉皮笑脸道，“散了散了都散了。咱们去外面玩。”

“好哦！”

一群人似一群抢掠成性的泼猴，破坏了一切之后又蹦蹦跳跳的离开。

顾无言缩在角落里，低声喃喃叫着“妈妈。”

慢慢，声音变得哽咽，伴随着闷闷的抽泣声的是连续几道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他上次吃东西还是在昨天中午，吃了半碗粥。

“妈妈…”

“妈妈…”

小言想你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姜焕坐在窗户边上，瞥着远处那缩成一团半天没有动静的小男孩皱起了眉。

难道死了？

正在姜焕准备走到男孩身旁的时候，只见男孩动了一下，一边扶着墙一边艰难地往前蹲走着，几步之后在垃圾桶旁边停了下来。

顾无言望着垃圾桶里那足有他两个巴掌大的半块面包。

真大啊…

外面虽然脏了，但是里面还是可以吃的…

顾无言刚刚往垃圾桶里伸手，就被人叫住，被吓了一大跳的他瞬间缩回手当然缩成一团。

没有听到呵斥与嘲笑声，缩成个乌龟的男孩才把头抬起来，在看到姜焕的一瞬间怔愣一下，最后结结巴巴道：“你好…”

说完，小脸不争气的红了。

捡垃圾来吃是不好的…是要被人笑话的…

越想，男孩的脸越红，最后似滴了血似的红艳艳一片。

姜焕看着这么容易脸红的小男孩，也忍不住的起了一丝逗弄之心，“你在捡垃圾吃？”

“不，不是的…”

“我都看到了，你想把那半块面包捡来吃了。”

“不是…面包是粮食，是农民伯伯种出来的，是不能浪费的…外面脏了，里面，里面还可以吃。”

“先不是那面包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很多灰，那垃圾桶里面全是细菌，掉进去的东西不能再吃了，就算是把外面的撕掉，里面也不能吃了。

要是吃了，你就要住在厕所了。”

“嗯…谢谢”

他抬头颤巍巍地又快速的地看了姜焕一眼，最后把目光收回。

这二十多天里他都听那些人说了，面前的女生叫姜焕，三岁就来这福利院了，已经待了整整九年了，是这几十名小孩里待的时间最长的人。

她很凶，打架很厉害，就连年龄比她还要大一岁的卢大山都不敢招惹她。

大多数人除了上学，其余时间都要待在福利院，但是她不一样，她可以出去。她还经常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很多东西都是福利院没有得到的。

“跟我来吧。”

姜焕低眸瞅了一眼男孩，最后走出房子。

顾无言犹豫了几秒钟，艰难爬起来之后磕磕绊绊地跟在姜焕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