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小男孩的病历，跟其他小孩子的病历没什么不同，记录的都是程序化的那几项，仔细看，却又不一样。

那时候去医院都会买一个空白的病历本，医生在上面记录所有的问诊及处方情况，夏恒的病历上却只写了五个字，还有三个大大的问号。

“精神类？？？随诊”，林昊枫盯着这五个字，看了很久。

“有医生最终开的药方吗？”他翻了翻病历，没找到药的处方。

“没有。但这位女医生还在省医院工作，昨天夏恒在省医院发飙时，她站在不远处看了很久。”白斯明说出了他找林昊枫来的重点。

“你看了医院的监控？注意到这个细节，查女医生的出诊记录，发现了夏恒的病历？”林昊枫串起了白斯明的心路历程。

查得可真是够细的。

“对，女医生名叫苏立，今年四十八岁，给夏恒看病的时候，三十出头，已经是医院的骨干。”白斯明功课做足。

“走，去见见她。”事不宜迟，林昊枫想趁热打铁。

省医院旁边的咖啡厅，林昊枫和白斯明到达后不久，苏立医生也到了。

“你们好，听院长说二位找我。”是位精明利落的女医生，坐下来侃侃而谈。

白斯明将打印出来的夏恒病历放到苏立的面前：“苏医生，您还记得这位小病人吗？我们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他跟林昊枫的身份，院长已经告诉了苏立，就是不说，苏立当然也知道白城最有名的两位青年才俊，就在她的面前。

有院长的话，她也没有过多顾虑，提到当年的夏恒，印象深刻。

“这孩子来的时候，满嘴是血，被一个高大男人抱着，后来才知道，是他们家的管家。

跟来的是奶奶和妈妈，都吓傻了，说这孩子鬼上身，突然发了疯，把他爸给咬伤了。

原来是他爸说了他几句，他突然冲上去就咬，那时候是夏天，他爸穿的短裤，大腿上的肉被他咬下来，他才四岁！

当时被管家抱着，也是又踢又打，说要杀了他爸，不让奶奶和妈妈靠前，嘴巴上的血迹也不让擦。

后来我们强制的给他打了镇定针，孩子睡着了，醒了就又哭又闹，说要找姐姐，他妈挺生气的，说姐姐死了，他又开始闹，还想咬他妈，被拉开了。

她奶奶看起来很护孩子，说他一直可乖了，男孩子哪有不调皮，不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

我们用了镇定药物，孩子终于安静下来，安静的时候还真乖真可爱，问他知不知道做错了，他说知道，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阿姨，我的身体里住着一只小老虎，它就想咬人，我也没办法’，他对我说这句话时，天真可爱又无奈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

孩子恢复平静，但是病因没有找到，我始终不放心。

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又问了几位在国外的同行，怀疑这孩子有人格分裂倾向，我建议他们家里人，将他留在医院时间再长一些，便于观察诊断。

可是他奶奶坚决不同意，他妈妈还骂我们医生无能，说我们才是神经病，后来就把孩子抱走了。

我在病历上画了三个问号作为标记，一旦这孩子再出问题，好找出这份病历，找到他这次发狂的真正原因。

后来这孩子一直没有出现，我以为是当年我判断错误，还挺替他高兴的，直到那天，警察送一个自残嫌疑人到我们这里，我才发现，就是他，夏恒。”

这些话放在苏医生心里好久，终于有人肯倾听，她讲得十分认真，完全能在脑海中还原出十七年前发生了什么。

“以您现在专业的判断，他到底有没有病？”林昊枫问。

苏立摇摇头：“医学也是科学，不能靠直觉，我说不准，但这孩子肯定不太正常，包括他的现在。”

跟苏医生道谢，林昊枫和白斯明离开了咖啡厅。

他们同时在思考同一件事情，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尤叶。

“现在夏恒在看守所怎么样了？”林昊枫想知道他情绪是否稳定。

“我昨天跟老刑警大哥通过电话，他说医生给夏恒服用了抗躁郁的药物，夏恒不再狂躁，但清醒的时候也不说话，他们正在耐心的等待时机。”

“提醒老刑警，防止夏恒自残。”林昊枫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上一次夏恒当着他的面给手掌咬了个大窟窿，而后才平静下来。

模模糊糊的，林昊枫意识到，也许动武，是夏恒恢复平静的一种方式，只是这个推断太主观，他也不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