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发生的一切，夏恒都不知道。

这几天对他来说，像在烈火中炙烤，爆裂的疼痛撑破血管，滚烫的血液灼伤清醒的头脑，灵魂扭曲变形，狞笑着占据了他的身体。

浑浑噩噩间，他无法保持清醒，直到尤叶出现的那一刻。

他其实有理由不说的，被P龙诱导出的那句话，他完全可以找理由搪塞，即使不能蒙混过关，只要他拒不承认，他们又能怎样。

反正找不到有力的证据，证明他是坠楼案的主谋。

可是，尤叶就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血红的双眼，神情疼痛而绝望。

她要听实话，她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他没得选，再说一次谎言，一旦赌输，他会一辈了失去她。

就算失掉自己的性命，他也不能失去她，就这样认了，一五一十，在她面前，他讲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

唯一隐瞒的，是最想讲的那句话，他爱她，他想要她，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他想得到她。

他不想再喊她姐姐，他想喊她的名字，战栗的，疼痛的，欢喜的，甜蜜地把她的名字含在舌尖上。

他想属于她，也想让她属于他。

清醒过来，他才明白，实话只会帮他留下一个姐姐，他永远地失去了得到她的爱的机会。

“不……”

看守所里，夏恒哀嚎，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的情况特殊，狱警不敢耽搁，跑去向老刑警汇报。

“夏恒现在的情况，医生不是说他在清醒期，情绪不该波动吗？怎么波动得比他狂躁的时候更厉害。”分局长也搞不清楚夏恒的状况。

“现在才是一个嫌疑人的正常反应吧，之前他假装镇定是在演戏，掩饰自己预谋杀人。”老刑警分析。

“去看看他，顺便告诉他，他家里人要帮他请律师。”分局长吩咐。

老刑警和夏恒已是老相识，看到夏恒跪在地上痛哭的样子，和其他犯了重罪的犯人的绝望，又不一样。

现在仍在调查中，还没有正式起诉，夏恒应该积极为自己请律师辩护，可看他绝望的样子，仿佛已经到了世界末日。

他的绝望撕心裂肺，老刑警看了都微微动容。

“夏恒，别哭了！”老刑警喝了一声。

现在的夏恒无视任何人，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死，除非尤叶来到他的面前。

他抹干眼泪，面壁而坐，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老刑警经验丰富，想让绝望的人回头，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希望。

“你家里人要给你找最好的律师，他们问你的意见。”

夏恒转身：“我要见夏幽诗。”

在此之前，夏恒是坚决不请律师的，他这种转变也不意外，绑架罪不致死，夏恒的情节又不严重，可是预谋杀人就不一样了。

于志忠坠楼案的复杂性在于，夏恒承认是他策划，利用P龙，可最后遥控器握在P龙手里，是P龙按了遥控，于志忠才摔死的，这一点，夏恒并没有胁迫诱导P龙。

这在法律上如何定罪。要看法庭上怎么判，老刑警也说不准。

“夏恒要见夏幽诗，他要请律师。”老刑警向分局长汇报。

“安排他们见面，这是夏恒应有的权利。”分局长同意了。

他们千辛万苦让夏恒认罪，也不能阻碍夏恒找律师，他们能做到的，就是找到无可辩驳的证据，让律师也帮不了夏恒。

“这夏家之前无声无息的，现在突然帮夏恒找最好的律师，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证据？”老刑警有种预感。

“跟林昊枫打声招呼，小林太太是绑架案的当事人，也是夏恒的姐姐，她应该知道被告请律师了。”

绑架案因为是在查坠楼案的时候发生的，被告都是夏恒，所以两案并为一个案子。

也就是说，如果定夏恒的罪，要“罪加一等”。

夏恒现在虽然痛苦，头脑却清醒，知道如果不去申辩，被判就是大罪。

被关起来他不怕，可是见不到尤叶，他无法忍受。

本来以为夏家的老弱病残个个是二货，没人能管他的事情，现在听说给他找律师，知道一定是夏幽诗主张的，其他人没有这个能力。

夏恒强迫自己从痛苦中走出，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怎样才能扭转劣势，洗脱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