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婠婠一路追过去，蛹人已经近在咫尺。

月光之下，蛹人身后的翅膀薄如蝉翼，透过了月光，配上那张没有表情的容貌，美丽的仿佛这山中的精怪，就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

蛹人察觉到有人，回过头来，双眸定定地看着项婠婠：“好久不见。”

蛹人的杀伤力，项婠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是蛹人从来不会讲话，只会听从指挥，项婠婠第一次在蛹人眼中看到近似人类的感情。

“你……”

“我是南疆白族之人，你们从哪里拐走了我和妹妹，忘记了吗？”白芷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项婠婠身上的伤势。

莫说项婠婠此刻不过是强弩之末，纵是全盛时期，也不是白芷的对手。所以白芷才有耐心看着项婠婠这个仇人。

“你怎么会有神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九黎族研究巫蛊之术几百年，在这几百年的记载之中，从来没有提到过这种事情。

按照到底来说，蛹人准确来说是个死人啊，将蛊虫放入体内，成为灵力的容器，怎么可能会有神智。

“沈知微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项婠婠不可思议地看着白芷。这对蛹人是他们百年来唯一成功的一对蛹人，是用蝉蛊制成，所以才会生出来美丽的翅膀。

“主人是什么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你害死了我和妹妹，今日，便在这里，一并了结。”白芷双目通红，恨不能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可是却仍旧忍耐住了杀性。将手中的烟火放了出去。

“白芷，冷静，冷静啊，我马上就到。”沈知微和白芷有灵契，纵然没有了精元，可是灵魂绑定，感觉到了白芷的杀意。

不多时，慎刑司的人将此地团团围住，项婠婠却丝毫没有跑的意思。

楚翊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之中，项婠婠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纵然天宸帝无比昏庸，可是却有两个好儿子。

有太子在，天宸可百年无忧，天宸帝这一生昏聩无比，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却是信任太子。

楚煜想要从这样的人手中夺权，哪怕加上晏南归，都不够看的。

想到这里，项婠婠露出笑容来：“这还是第一次正面对上景王殿下。”

楚翊没有说话，身后的陆承炫神色复杂的看着项婠婠。

看到陆承炫，项婠婠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好久不见，陆将军。”

眼前这个女人，拥有和王氏一样的眼睛，可是容貌却更美丽，丝毫没有因岁月而折损。这张脸，才是真实的九黎族圣女。

陆承炫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的痴情，深情，多年前成了一场笑话，而如今，他要亲手斩断这份感情。

“若是你肯交代，我可以饶你一命。”楚翊缓缓开口。

项婠婠闻言，却是露出苦涩的笑容：“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交代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打要杀，你们随意。”

项婠婠从来都不是认命的人，否则也不会如此逃亡，楚翊和陆承炫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些疑惑。

“是楚煜指示你杀了朝廷的官员，只要你肯去父皇面前揭露此事，揭破白贵妃是你们族人，我便能饶你一条命。”楚翊也有些奇怪，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他还是觉得项婠婠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九黎族这么多年来潜伏在京城都是为了报仇，白贵妃到死都要护着的秘密，纵然如今分崩离析，项婠婠也不该如此颓废。

“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白贵妃和我九黎族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与楚煜并不认识。你们想让我构陷他，做梦。”项婠婠看着楚煜，感觉到他体内的蛊毒似乎被什么压制住了一样。

“我们九黎族，竟然是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身上。”项婠婠面露苦涩，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的计划开始发生了转变，开始一步一步地退败呢。

从宁远侯府，从沈知微变的那时候开始。

“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项婠婠笑了下，转头看向白芷：“我今日见到蛹人，知道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便是死而无憾了。”

“楚煜的背叛才导致失败，你难道就不想报复他吗？”楚翊高声开口。

项婠婠却是哈哈一笑：“报复，报复有什么意思？他是景王你的对手吗？黄泉路上，我等着她。”

话音一落，项婠婠手中的长剑便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陆承炫一把将长剑击落，项婠婠却是笑着看着他：“若是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便是成全我吧。”

“哪有那么容易，你死得这么容易，我算什么，我陆家死了这么多的人，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又算得了什么。”陆承炫悲愤地开口。

项婠婠长叹一口气，陆承炫的意难平，她知道，可是说得再多有用吗？

当即她直接掉头冲向白芷，白芷愣了下，下意识地抵挡。

噗的一声，长剑没入项婠婠的体内，即使在山中躲了这么久，她体内的力量也才恢复了不到三成，楚煜的那一刀，着实是伤到了要害。

“你做什么？”白芷有些惊讶，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项婠婠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当即求助的目光看着楚翊。

项婠婠倒在地上，嘴角也溢出鲜血来。

沈知微赶到，便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的目光看向陆承炫。

陆承炫上前拉住项婠婠，慌忙地想要止血。

可是血，却似根本止不住一样，项婠婠看着眼前已经不再年轻的男子，轻轻地笑了下：“承铉，对不起……”

“你……”陆承炫没有想到项婠婠会说出这话来。

项婠婠露出怀念的笑容和神色：“我无数次的想着，如果我不是九黎族……圣……女，若有来生……”

“别说了，别说了。”陆承炫一时间有些茫然， 心里空落落的。

“对不起……”项婠婠话音落下，手也从半空中滑落，沉沉的砸在了地上。

仿佛砸在了陆承炫的心头一样。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