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徭经常感觉自己会在某个时间，突然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是记忆力在衰减，还是因为她的身体正在陷入两个灵魂的掐架之中？

不知道。

从早上起床，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没有开电视，但是接到了两通电话，一个是《暗影血锋》官方客服急迫的打过来的，表示皮肤到建模已经完成，今天上线体验服了。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找不到她的人，现在还有调整的机会，官方已经赠送了体验服账号，希望她能够上线打两把，看是否满意。

顾徭像只打盹的豹子，骨头松散了下来，眯着眼登陆了客服说的账号。

只看了一眼：“满意。”

客服：“零神你不打两把试试手感？”

顾徭没心情，直接拒绝了。

客服又说：“上次说的活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顾徭皱了皱眉，她现在状态很糟糕，心里大多时候是空空荡荡的，但一旦头疼起来，她不能保证能够控制自己：“下次有机会。”

刚放下手机，一通越洋电话又打了过来。

顾徭看了眼号码。

杜明祁的声音带着几分急迫，明显是忙里挤出的时间打的电话：“徭徭，你现在在哪？抱歉，这几天临时接到了重要任务。”

顾徭不知道他在国外从事什么职业，做什么工作，但一定不是轻松自在的，“我在国内。”

杜明祁愣了一下，眼底愧疚神色更深，他的工作性质特殊，不允许随意拒绝任务，能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拨出这通电话，都算是违反纪律了。

他低头看着计时的秒表，通话时间不多了：“人找到了吗？m国最近不太平，你离开也是好事。”

顾徭头疼又犯了，她用力按住太阳穴，竭力稳定情绪不让对方听出来。

她三次才把话完整的说出口：“找到了，已经入土为安了。”

杜明祁脸色变了一下，他短暂的消化了这句话的含义，眼底的和煦春风顿时没了影子。

事实上，他并没有放弃寻找两位老人，甚至无意间发现，这桩失踪案跟他正在办的大案子有深刻的联系。

“听我说徭徭，无论这件事背后有没有隐情，这段时间一定不要再来m国，在家里好好待着，国外最近不太平，国内可能也会收到牵连，你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回杜家去。”

因为办案之前，所有人都要签保密协议，杜明祁不能把案件完整的告诉顾徭，但他了解她的性格，有仇必报。

“一定不要冲动，徭徭……”

通话戛然而止。

杜明祁看着最后一格信号消失，后背抵在漆黑的电表箱，最终无奈的垂下双手仰头。

他现在正在办的案子，不是一般的棘手，而且还需要长期抗战。

要是这通电话早些打过去，任凭上头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一定不接任务。

顾徭尝试着重新给杜明祁拨回去，但通话提醒对方不在服务区，他就在跟她的通话中，突然失联了。

少年神色变得焦躁，身体里的两个灵魂打的不可开交，像是泡腾片被关进杯子。

整整灌了三杯的冰水，指节分明的手扼住咽喉，靠在墙边过了半个小时，她在克制自己想要见血的冲动。

腿都有些发软的挪了两步，顾徭仰面躺在沙发上。

余松说，这是治疗见效了。

她压制住了心里不对的渴望，也在慢慢的稀释对立的两个灵魂。

顾徭不清楚他说的对不对，但她必须让自己好起来，即使是跟排斥的一些东西和解。

从秋天到初冬，才不过半个月，天气说变就变已经凉了下来。

穆深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去过公司，一直留在家里照顾从“老虎”变成“病猫”了的少年。

任凭外界传的沸沸扬扬，他都没有半点正面回答的意思，在家里待多久了，甚至连下厨都多了起来，渐渐的曲迟几乎都要失业了，少送不少顿饭。

顾徭吃了药打瞌睡的时候，穆深就坐在旁边看书守着，她每天总有几分钟的痛苦煎熬的时候，还是不定时发作的。

穆深有时候能发现，有时候不能，顾徭伪装的太好。

除了前几天会出现失控的情况，少年更多的是散漫坐台阳台上，若无其事的捏着搪瓷杯，撒一把谷子喂路过的鸟雀。

她一般下午一点钟开始睡，到夜里十点会醒过来，他做了晚饭，她就吃了晚饭，到了十二点又会接着睡过去，早上五点钟起床。

这种情况又持续了一个多月。

这年冬天下了第一场雪，顾徭套了件白色面包服，打开了窗户，让冷风吹进房间里。

少年翻箱倒柜，找出了所有的药瓶，顺着窗台，把蓝色的药片全都扔进了雪地里。

等到穆深发现了之后，关上窗户。

不出意外，顾徭发烧了。

穆深打电话让人开了药：“阳光明媚的时候，连窗帘都不肯露出一条缝，今天下雪，两扇窗户全都打开，想出去吗徭徭？”

顾徭自从办完丧事回来后，两个月没有踏出家门一步，她不确定这种状态出门，会不会犯罪而不自知。

虽然精神病杀人不判死刑，但能不麻烦的，最好不要麻烦。

顾徭吃了药又犯困：“明天出去吧。”

穆深愣了一瞬间，缓缓点头。

“好。”

心口大石落地。

他知道她如果不确定自己好全了，是不会出门的。

顾徭猛的睁开眼，怀疑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拦我？”

穆深失笑，转身向外走。

顾徭拽住他不松手，他一转身，她就两眼茫然的倒在他身上。

少年表演的情真意切，头疼的拧着眉心：“我发烧，我不能一个人待着。”

穆深被迫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尽管她已经全好了，不需要他再这么看着。

生物钟更改，第二天顾徭一觉睡到了八点半。

穆深开车带着她在积雪未融化完的城市里闲逛，毕竟两个月没出门，她的愿望，他都会竭力满足。

帝都其实没什么可逛的，最多的就是人。

顾徭也没什么景点想去，她就是出去逛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