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你确实不应该这么做啊！”侯研苦口婆心地道，“现在都城之内已经有了不少的流言蜚语。熊子丹将军乃是五子良将之首，是我们大宋国炙手可热的人物，自然很容易遭到别人的眼红！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情，子丹将军出征日久，而妻子卫氏却有了身孕，何以推诿？”

“所以城里现在是众说纷纭，矛头都已经直指君上了！”

“噢，为何直指寡人呢？”宋君偃有些不解地问道。

闻言，侯研有些尴尬地看了子偃一眼，支支吾吾了一阵，直到宋君偃说了恕他无罪之后，这才憋着一口气说道：“君上你有所不知，现在市井之中都有谣言，说君上你如夏桀、商纣一般好色，夜夜笙歌，荒淫无度，若不是还能保持清明，国家没有施行暴政，又有一帮子名臣名将的辅佐，可能整个宋国都要乱套了！”

侯研说完这些话，两腿都在直打哆嗦，他实在是害怕宋君偃一怒之下将他下油锅烹了。

就在侯研战战兢兢，以为宋君偃会在沉默中爆发的时候，对面的上位却响起了一阵冷酷而充满霸气的笑声。

“呵呵呵呵！……”宋君偃笑了一阵子，说道，“市井流言而已。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说寡人都管不着。但是撒播这个谣言的人着实可恨！熊子丹是寡人的心腹爱将，我们大宋国的福将，寡人甚为倚重熊子丹，又怎么会淫他的妻子呢？荒谬！真是荒谬至极！”

“寡人后宫佳丽三千，红颜知己无数，比那卫氏更美的女子亦不是没有，又怎么会做此下作之事，***子呢？造谣的人，真应该凌迟处死！”

侯研赶紧跪到地上，匍匐着说道：“君上所言极是！这不是在败坏君上你的名声吗？小人以为，应该让黑衣卫彻查此事，从市井而起，顺藤摸瓜，将背后的幕后主使抓出来严惩不贷！以儆，方能效尤啊！”

闻言，宋君偃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打量着侯研这个人，他的眼神锐利、霸道、冷酷，好似能看穿一切一般，让人不敢直视。侯研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更是吓得不敢抬起头与宋君偃对视！

子偃上位日久，积威尤甚，本来就是贵族出身又有着一身无可匹敌的勇武之力的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便很霸道，现在当了这么久的国君，养尊处优，自身自然也早就了不时地散发出来的霸气。

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气质！

官有官威，君有君威，不外如是。

宋君偃此时整个人的眼神都倾注在侯研这个小人物的身上，自然令侯研感到惶恐至极，肝胆俱裂。在宋君偃的锐利的目光之下，侯研只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那一些什么小心思似乎都被这双眼睛给洞穿了一般，什么小动作也是无处遁形的！

这是一个野心家！宋君偃心里讳莫如深。

良久，在侯研战战兢兢了好久之后，宋君偃这才幽幽地出声道：“侯研，你这是在指使寡人做事吗？”

“小人不敢，不敢！”侯研直接吓尿了，那一股骚味儿隔着老远宋君偃都能依稀闻到。

宋君偃皱着眉头道：“寡人就这么可怕吗？”

“君…君上！不不不，君上你不可怕，只是太威严了，霸气过甚，而小的又那么胆小，所以……所以这才……”

闻言，宋君偃有些啼笑皆非地道：“呵呵，你啊。到这个时候还会恭维寡人！侯研，你知道刚刚寡人从你的身上，还有之前的言行举止当中看出了什么吗？”

“小的不知。”侯研一个劲儿地摇着头道。

“野心，寡人从你的言行举止和身上看出了名为野心的气息！”

宋君偃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说话就把侯研吓得肝胆俱裂，惶恐地俯首在了地上，疾呼道：“小的不敢，不敢啊！君上，奴才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绝不敢有二心呀！”

见状，宋君偃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道：“谅你也不敢。侯研啊，其实人有的时候有野心未尝不可，野心是什么？野心不一定是一个贬义词，寡人自始至终都相信着，有野心的人往往就有目标，就有上进心，所以你有野心这个并没有什么。”

“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是凡夫俗子，不似古老的神话中的仙人，他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断绝了七情六欲的。所以说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着名为野心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历代君王们期冀开疆拓土，将士们渴望建功立业，公卿大夫们追逐名利，黔首们追求一日两餐可以温饱，衣食无忧。寡人不怕你有什么野心，就怕你没什么上进心！”

宋君偃虎视狼顾，看着对面惶恐不安的侯研说道：“但是人的野心是无止境的！就像是一个乞丐，得到了足够的钱他会不满足于现状，会投机经商，会投机跻身公卿大夫的行列，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到他位及人臣的时候，等到他的权势盖过自己的君王的时候，他会怎样呢？就跟饕鬄一般，他可能会效仿田氏代齐！取君主而代之。”

“侯研，你说你会背叛寡人吗？”

听到宋君偃的问话，侯研忍着心中的惊惧，颤巍巍地道：“不会！不会的君上！奴才就是你身边的一条狗，狗是忠诚的，是不会咬自己的主人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君上你，我侯研也绝不会背叛你的！”

“为什么？”

“因为小人的一切都是君上你带来的！”

闻言，宋君偃哈哈大笑了一阵，眼神略带欣赏之情地看着侯研，点了点头道：“很好。人贵有自知之明，侯研，寡人相信你不会也不敢背叛寡人，现在寡人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寡人故意在卫氏分娩之时送给其子一对玉如意了。”

宋君偃昂着头道：“寡人很了解熊子丹，他不是那一种鲁莽、冲动的人，他头脑十分的冷静，有大将之风，不过是人也会有弱点，有自己的逆鳞，所以熊子丹也不例外！而熊子丹的逆鳞便是卫文君！”

听到这话，侯研更加疑惑地道：“既然君上知道卫文君是熊子丹的逆鳞，为什么又故意将商山的那一夜的隐情透露给熊子丹呢？这万一……”

“没有万一！”宋君偃沉声道，“寡人行事，不说一向是光明磊落，但是对于自己人却极少讳莫如深。是，寡人的确因你的缘故，在商山临幸了卫氏，但是寡人真的不是故意为之的。”

“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是遮遮掩掩也没用。该来的还是会来的，现在这件事情只是在商丘闹个满城风雨，但是卫氏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寡人不敢保证她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节一定会守口如瓶。”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宋君偃说到这里，侯研已经知道了他是什么心思了。

不言而喻，宋君偃是想要买个好给熊子丹。

与其有朝一日熊子丹得知了这件事情，恼羞成怒，挂印归隐，或者是怒而反叛宋君偃，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宋君偃毕竟是格外器重熊子丹的，也知道熊子丹的能力，不说别的，一旦东窗事发，熊子丹叛变的话将会给宋国带来无比惨重的损失！

负面影响先不说，熊子丹战功赫赫，声名鹊起，在当世已经算是一流的名将，虽然比不上匡章、公孙衍这种天下名将，却也是宋国的名将，名震一方。

熊子丹的厉害楚人、宋人、越人、齐人、魏人都是有目共睹，也是深有体会的。他在宋国对外战争当做立下了汗马功劳，战绩彪炳，熊子丹一旦叛变，不管是投靠齐国，还是投靠楚国或者是魏国，都将给宋国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

若是在关键的国战中叛变投敌的话，对于宋军几乎是毁灭性的伤害。

宋军将士虽然都很忠诚，爱戴宋君偃，但是各将军也有自己的部将，和一些亲信士卒，尤其是熊子丹这种爱兵如子的将军，在将士们心目中的威望更加的高大。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不少的将士追随熊子丹呢！

而且，这可是丑事啊！

熊子丹一旦叛变，东窗事发，宋君偃的名声就彻底地臭了！

想想看，谁没有自己的妻妾？但是他们的国君荒淫无道，好色如命，竟然把爪子都伸到自己的妻子身上了！？

熊子丹多可怜啊，在外面给宋君偃拼死拼活地打仗，豁出命来了，但是宋君偃却在后面奸污了他的妻子卫氏，这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无法容忍的！

即便熊子丹不公开投敌，自己归隐山林，但是到时候也会有不少国家的说客慕名而来，想要拜熊子丹为将军，统兵作战的。

这一样会给宋国带来许多损失，因为熊子丹为宋将，在宋军当中威望极高，又那么勇武过人，熟读兵书，身经百战，堪称是沙场宿将了。一旦熊子丹带兵跟宋军作战，到时候多半会生出什么不测。

而宋君偃之所以透露出风声，暗示自己就是那个奸污了卫文君的男人，是想说明自己不是有意为之的！

这是在祈求熊子丹的原谅了。

不过宋君偃相信熊子丹不会原谅他的，更不会无动于衷的。不过没关系，至少留下了一段香火情不是？

更重要的是，这么丢人的事情，熊子丹想必是不会想声张的，这恰恰合了宋君偃的心思。给了熊子丹一个台阶下，以熊子丹的头脑，一定能心领神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