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什么闹？有事说事！”

樊明严厉地说，但明显已经很克制了。其实，对于春晓的所作所为，他的心疼和惋惜多过愤怒和反感。

他发现这个春晓和他年轻时差不多，意气用事，不明不白就得罪很多人。如今，年纪大了，他也对当年的任性有所悔悟。如果当年能稍稍收敛下，也许如今就是另一番局面吧？

少壮不低调，老大徒伤悲。

春晓看了一眼樊明不怒自威的样子，心底也有些害怕，但想想也无所谓，不就是一个脾气大的老头子吗？

她心想，大家平时看你一大把年纪了，才顺着你，给你面子，你还真就顺杆往上爬了，我春晓才不跟你虚假客套呢，何况我是有理的，于是就毫不客气地说：

“我知道你是老资格了，但我也主持这么多年了，也不是小白。这主持人站位，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你就自己决定了。”

“现在不就和你商量了吗？”

“那好，我认为，主持人不能坐沙发上。”

“为什么？”

春晓看了眼樊明，这种顽固不化的老头，是不指望他能看出来了，就引以为傲地问道：“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的优势是什么？”

樊明一时间被问住了。

连雨和乔安在门口，远远看着。见她自以为是的样子，连雨无奈地摇了摇头。

乔安则忍不住骂道：“你有个屁优势！”

“我的优势，就是我身材好，这腿又细又长！”

所有人一怔，春晓你是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但你这样王婆卖瓜一样自夸，难道就不觉得不好意思？

乔安听了直犯恶心：“太不要脸了，真是人自贱则无敌啊！我的耳朵听了，都要吐耳屎了！”

“那又怎样？”樊明追问。

“所以我要站着主持啊，不仅要站着主持，你们的机位还要放低些，多些仰拍，才能把我的腿拍得更长更细，观众也才更爱看，我在《第一时间》就是这样的。”

乔安嗤之以鼻道：“也不怕走光，真是恬不知耻。”

连雨忍不住笑道：“春晓还是有些小心机的，知道挖掘利用自己的优势，算是真正地‘献身’电视事业了。”

樊明不动声色地说：“你的大长腿每天在《第一时间》出现，足够了。《今夜喜相逢》是服务嘉宾的，不是服务主持人的。”

春晓见樊明不容分说，就撂出重话：“那我就不当这个主持人了，你自己服务嘉宾去吧！你导播不是很能耐吗？我倒想看，你能不能自个主持！”

樊明已被激怒，眼睛里能射出火。

春晓依旧我行我素，猛然想到一件事情还乐了：“哦，差点忘了，连雨就是榜样，要跨界做主持人，结果遭天谴了，哈哈！”

樊明不理春晓的幸灾乐祸，正色提醒她：“春晓，你接手节目主持人，是频道领导的决定，不是你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也知道我是频道领导安排过来的啊？那你还横什么横！不按照我的要求来，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此时此刻，春晓把李焜耀“好好说话，笼络人心”的交代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只求一吐为快。

“别以为有李焜耀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我到频道的时候，李焜耀还是个学生娃娃呢。”樊明气得直瞪眼。

“哎呦，这也值得炫耀啊？是啊，你到频道的时候，李总是学生娃，可现在李总都是频道副总监了，你还是个小职员啊。”

“你……”樊明被气得心口疼，捂着胸口，退了两步。

…………

乔安几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扶住。

“樊老，樊老，你怎么样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快去把我外套口袋里的药拿来，吃一颗就差不多了。”

这时候，连雨自己转着轮椅过来，安慰道：“樊老，你消消气，赶紧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儿。春晓不懂事，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本来是安慰樊明的话，但春晓听来却牙痒痒，讽刺道：“呦，是连雨姐来了啊，你这真是坐着说话不嫌腰疼啊！说我不懂事，怎么没人开着卡车追着我跑啊？你啊，积点口德吧，不然半夜会鬼敲门的。”

“春晓，你现在就很嘴欠啊，按照你说的，你的屋子应该成鬼屋了吧。”乔安嘲讽道。

连雨示意乔安不要吵，对着春晓声音不大，但不容置疑地说：“春晓，你怎么说我，我无所谓。但你刚才胡说八道，冲撞樊老，必须给樊老道歉！”

“我要是不呢。”春晓弯下腰来，俯视连雨，挑衅地说。

“那你今天别想离开这里。”连雨目视前方，语气坚定。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腿都瘸了，还能把我怎么样？”春晓嗤之以鼻地说。

“你想试试吗？”乔安立马上前，昂首挺胸站到春晓面前。两人一般高，但春晓瘦弱，乔安胖些，显得人高马大，气势上顿时碾压。

已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樊明听到了，摇摇手道：

“连雨，别和她计较了，我不需要什么道歉。春晓，听我一句劝，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是大毒舌，得理不饶人，无理闹三分，结果得罪了很多人，潦倒至今，才被你这样看不起。”

连雨听了很难过，赶紧转动轮椅来到范明身边：“樊老，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你的能力大家伙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请你来做导播。”

“你不用安慰我，春晓说的话，都是事实。但那句古言说得好啊：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春晓，你要好自为之，如果你还是这么任性下去，我樊明的今天，就是你春晓的明天。”

春晓被乔安吓着了，不敢高声言语，但心里直骂：“老不死的，自己混的一塌糊涂，还诅咒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真是倚老卖老，老不要脸。”

…………

连雨见樊明是发自内心的忏悔，也就不坚持让春晓道歉了，冷冷地说：“春晓，你走吧。”

乔安催促道：“快走，以后别在樊老面前晃悠，再敢胡说八道，我乔安第一个饶不了你。”

“我去哪里啊？我可是节目主持人，没我，你们还录什么节目？”春晓大声说，给自己打气加油。

“你没看连雨在吗？你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别在这儿碍眼又碍事！”乔安怼道。

连雨还坐在轮椅上呢？刚才剑拔弩张，大家都没顾得上连雨的伤势，现在乔安这么一说，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看着连雨和她的轮椅，觉得乔安的话就是天方夜谭。

春晓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你让一个残废录节目，笑掉大牙了，全国的电视台，都找不出一个，不对，是全世界都找不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