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李焜耀真的来了。

春晓虽跟在身后，但狐假虎威，盛气凌人。

“连雨回来了？人呢？”李焜耀进来没看到人，就皱着眉头问。

乔安迎上去，微笑着答：“李总，连雨只是过来看看，现在回医院休息了，明天还要录影。”

“她伤的这么重，不躺在医院好好休息，回来干什么？”

“主持节目啊。”

“胡闹，城市频道没人了吗？让一个伤员来主持，传出去不怕笑话！”

“轻伤不下火线！李总，这可是我们频道的传统，也是李总你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乔安满脸崇拜地说着。

李焜耀一怔，不禁回忆起那段风华正茂的峥嵘岁月。

…………

李焜耀当年被招聘进城市频道，是主持人身份。

他是京城传媒大学播音系的，是春晓的师哥，只是间隔的时间比较久而已，据说还是同一个导师。当年春晓进城市频道，也是导师跟李焜耀打招呼的。

而且，李焜耀当年也是有口皆碑的名主持，拿到的各项省级、国家级大奖数不胜数。

作为《第一时间》的首位主持人，从节目的第1期到第2000期，他一共主持了5年多。

在这5年多里，不管感冒发烧，还是逢年过节，李焜耀没有请过一天假。最传奇的是，有一次，他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即手术，他却坚持要等晚上八点后再手术。

从上午11点，到下午5点，他都躺在医院病床上，一边打点滴，一边看当天的报纸，还记笔记。

《第一时间》最受欢迎的“好报天天读”版块，每期的见解评论多数是他自己看报选择、自己写评论，言简意赅，幽默风趣，还总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振聋发聩，很受老百姓欢迎。

5点多，打的到台里，靠着顽强的毅力主持完当天的节目，再回医院做手术。

这事儿把主治医师气得直摇头，还好付先锋、何健他们张罗，找到院长说情，才顺利手术。

没想到，第二天傍晚，李焜耀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演播室。

那时候付先锋、何健二人也是节目的记者兼摄像，都是意气风发，能采、能写、能剪辑、能摄像，每天风风火火跑新闻，平日里没事就吃住在单位，随时应对突发新闻。

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一批人的艰辛付出，《第一时间》作为一档地面频道的节目，居然能够火遍大江南北，成为现象级节目。此后，各地电视台纷纷效仿，上马民生新闻节目，在全国卷起了一场民生新闻的旋风。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经过《第一时间》的历练，付先锋、李焜耀、何健也从小年轻渐渐成长起来，成为城市频道的领导。李焜耀更是勇敢接下了广告经营的硬骨头，而且还重新打下了一片天地，妥妥的斜杠中年。

…………

其实当年，他们都只是频道不起眼的小角色，整个频道不温不火，大家无所事事地混日子。三人满腔热情和抱负，只是无用武之地，付先锋是小编导，何健是个扛着摄像机到处跑的小摄像，李焜耀主持着些不入流的节目。

后来台长决定上马《第一时间》，却没钱，很多人不愿意干。付先锋、李焜耀、何健不在乎，几个年轻人碰头一商量，与其混吃等死，不如大干一场。这才有了《第一时间》的辉煌，才有了城市频道的起死回生，才有了江海卫视日后的崛起。

其实，李焜耀一直后怕，幸亏别的主持人都不看好，才轮到他，要不然自己可能就一直一无是处、籍籍无名了。

说实话，他之所以这么拼，就是因为节目播出后，反响出乎意料地好，其他主持人都跃跃欲试想分一杯羹。他当然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不放，绝不能让别人有一丝机会插足。

如今，《今夜喜相逢》上马，有江海投资集团加持，一看就不错，对春晓是个难得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

“连雨要回来看，随她，毕竟也是制片人，第一次录棚，有她在，频道也放心。但是，主持人的事情，频道已经研究定了，谁来主持，不是小孩子办家家。”

“那如果，是春晓自己主动退出呢？”

李焜耀心里直想笑，不解问道：“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乔安正色道：“因为她欠了一笔债。当然如果你替她还了，我也无话可说。”

“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

乔安指着旁边一台摄像机，满是咖啡渍，已坏掉。

李焜耀看了后不禁愠怒：“是谁弄的？”

樊明没好气地接道：“刚刚春晓把一杯滚烫的咖啡，一滴不剩地浇了上去。”

乔安补充道：“这可是一台价格近两百万的机器，虽然用了多年，折旧价也至少百万。”

春晓一听，立马跳出来，也可能是被吓得，说：“乔安，你别唬人，这个破机器也值百万？”

李焜耀心中直骂娘。他当然清楚这台机器的价值，这上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如果按照规定处理，就算他李焜耀也得扒几层皮，这春晓真是越来越没谱了，竟然闯这么大的祸，难以置信地问道：“春晓，这件事真是你干的？”

樊明痛心道：“还用问吗？就在我们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干的，简直是暴殄天物。”

春晓见李焜耀一脸严肃，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泪汪汪地辩解：“我，我不知道啊，这破机器，黑乎乎的，看着不起眼，怎么这么贵啊？”

…………

李焜耀眉头紧锁，扫视所有人：“你们都看到了？”

不出李焜耀所料，大家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

李焜耀稍稍放下心来，得意地看着乔安和樊明：“你们也看到了，这是你俩的一面之词啊。”

乔安一时语塞。

“李总，棚里面各个机位都开着呢，这件事被拍的一清二楚，要不要我给你回放一下？”樊明亮出了底牌。

这樊明和乔安都是“老人”了，管理上最令人头疼。一来业务能力不错，在频道也有一定根基；二来他们自知升迁无望，也就无所求，可谓无欲则刚，敢硬刚所有人。

看来证据确凿，和他们来硬的是不行了，但堂堂频道副总监，被迫跟员工服软也不是光彩的事，李焜耀踌躇不定，额头沁汗。

乔安见火候已到，便主动给领导找台阶下：“李总，春晓也是不小心把咖啡洒到机器上的，只要她以后不再来节目组闹事，大家都是同事，也不会为难她的。”

李焜耀心中满是怒火，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显然是帮腔连雨，肯定是春晓得罪了他们，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只能善罢甘休，无奈地说：“这机器也使用多年了，既然要录新节目，那就走报废流程，向台里打报告，申请一台新机器吧。至于明天的录棚，暂时先从《第一时间》那边借一台。”

接着，李焜耀开始义正辞严地下令：“你们都好自为之，即使是过失，也都逃不了干系，樊明、乔安、春晓，你们这个月的绩效奖统统扣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