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落荒而逃，孙琴提着他的鞋子和外套赶紧追去：“老头子，外面凉，小心冻出病来。”

老太太直追到看不到人影了，才回到病房，拉着连雨的手，气喘吁吁地说：“孙媳妇啊，我今天打了你爸，你别心疼，也别怪奶奶。他实在做的过分，你为人儿女不方便做什么，我就倚老卖老，教训他一顿。”

月凤兰看了着实解气：“妈，你这年龄做他母亲绰绰有余，就当教训下儿子了。连雨识大体的，不会怪你的。”

连雨感激道：“奶奶，我知道你是在帮我，让你受累了。”

老太太因为激动和剧烈运动，苍老的脸上也晕染开了些绯红，笑道：“孙媳妇，以后你爸再敢犯浑，你就直接跟我说，我来教训他。”

一旁的蒋杲阳也批评了蒋闹：“闹闹，你今天太胡闹了，陆西再怎么不对，你毕竟是晚辈，也不能打他耳光啊！”

老太太听见，不乐意了：“我看闹闹打的对，解气，对陆西这种人，你跟他讲道理没用。”

蒋杲阳补充道：“闹闹毕竟是女孩子，陆西真要发起火来，会吃亏的。今天幸好我们及时赶到，才没出事。”

拳拳爱女之心，溢于言表。

老太太听了不住点头，感叹道：“你说都是当爸爸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这个陆西，真的连你的一个小手指头都不如。”

月凤兰撇撇嘴：“那是高看他了，我看是连小手指头上的指甲盖都不如。蒋大哥和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太太叹气道：“连青山其实也不错，只可惜连雨命不好，现在落到了陆西这边。要我说，闹闹你真是好运气，遇到蒋院长这么好的爸爸，真是三生有幸。”

蒋杲阳听老太太一番好评，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但一看蒋闹却十分反常。

其实，当他批评蒋闹时，就发现不对劲了。平时他一批评，蒋闹就牛皮糖似的粘了过来，一个劲地撒娇讨饶。

但是，今天蒋闹却出奇的冷静，站在那儿眼含泪花，欲言又止。

如果在平时，听到有人夸蒋杲阳，蒋闹一定会特别骄傲地上前，挎住蒋杲阳的胳膊，不失时机地秀“恩爱”：“因为有个好女儿，才有好爸爸。”

但是今天，老太太和月凤兰一通夸，蒋闹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其实，蒋闹何尝不想像平时一样上前挎住蒋杲阳的胳膊呢，但她的脚却被定住了似的，迈不动。

主要还是心结，她以前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可以堂而皇之地叫蒋杲阳“爸爸”，一个劲地撒娇，但是现在她一看到蒋杲阳，眼前就浮现陆西的嘴脸，让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蒋杲阳会发现什么不妥。

蒋杲阳纳闷道：“闹闹，你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奶奶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发愣？”

老太太也注意到蒋闹的不对劲，她看人很准，一看就知道是被触动了心事，倒也没什么，干脆点明：“闹闹，是被说到心坎上了吧？这两个爸爸一对比，你就发现自己有多幸运了！”

连雨一直在旁边照看连青山和陈咏梅，确认刚才的吵闹没有影响到他们之后，才放心走过来，见蒋闹楞在原地，以为是挨批评闹情绪了，就安慰道：“闹闹，蒋院长刚刚说了你，是爱之深责之切。蒋院长对你的疼爱，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呢！”

听连雨这么一说，如同护食的小猫，一直戒备的蒋闹一下子炸毛了，眼中的泪水奔涌而出，再也不魔怔了，义无反顾地上前，一把抱住蒋杲阳，哭道：“爸，你不要怪我，今天是我做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从今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胡闹了。”

蒋闹突如其来的情感爆发让蒋杲阳有些猝不及防，他只好用手不断地拍哄着，安慰道：“好了，闹闹，不要哭了，爸爸没有任何怪罪你的意思啊。爸爸不是说了吗，是担心你受到伤害啊。”

说到这里，蒋杲阳也被女儿的深情所感染，动情地说：“你要知道，爸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甚至以后爸还会离开，你就要自己面对一切，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蒋杲阳的话火上浇油，本来就恐惧失去父爱的蒋闹吓坏了，抱的更紧了，紧张兮兮道：“我不许你离开，永远都不许，我要你一直保护、疼我、爱我。”

…………

成樾在办公室加班到很晚了，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春晓的。

一接通，春晓又气又急的声音传来：“成樾，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在干什么？你给我马上来胡桃酒吧，江州大学西门口。”

成樾莫名其妙，但凭直觉问道：“春晓，是不是蒋闹出了什么事？”

春晓愤愤不已：“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闹闹的事情，她可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

成樾赶到的时候，春晓架着蒋闹已在酒吧门口等着了。

蒋闹本来是又哭又笑，任凭春晓怎么盘问，都问不出所以然来。

春晓判断，这肯定是情伤无疑了，于是气急败坏地给成樾打电话。

蒋闹见成樾来扶她，就一把推开：“你走，你别碰我，你天天不是对我爱理不理的吗？你还来找我干嘛？是不是来看我笑话？”

成樾心想这得喝多少酒啊，还这么耍酒疯，就没好气地说：“你这样闹，路过的人都在看笑话呢！”

蒋闹大哭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瞧不起我，笑话我，不理我。”

春晓劝道：“闹闹，你胡说什么呢？成樾这不是来了吗？”

蒋闹挣脱春晓的搀扶，努力站直了身体，对成樾呵呵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才搭理我的，而你妈是看在韩丹、蒋杲阳的面子。”

说到这，就激动的不能自已，跌坐在地，哭道：“他妈的，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呀！我一头热，一头热啊！”

成樾赶紧上前搀扶，蒋闹又挣扎着推开，还倒退几步，远离成樾：“别碰我，你去找你的姐姐去吧。你真是有眼光啊，知道连雨什么都比我好。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说着，又撑不住，瘫倒在地。

春晓赶紧上前蹲下，带着哭腔道：“闹闹，你今天怎么了？你不要这样说自己啊，我也要哭了。”

说着，春晓就眼泪啪嚓了，蒋闹一看，就一把抱住。

二人抱头痛哭。

蒋闹边哭边说：“春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好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后发现一场空，一场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