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道：“说起节俭，我倒是佩服百济的国王余句，号近古肖王。这位国王励精图治，不慕奢华，把我们赠送的丝绸、白糖、白酒和琉璃器等贵重东西，大部分都赏赐给了朝中的大臣。反倒是对我们送的那两箱书和何家所送的一箱纸，如获至宝，爱不释手。当他知道这些书籍都是我们一品汇所印制之后，还嘱咐我下次去的时候多带书籍，他们肯出高价购买！”

原来刘牢之准备货物的时候，特意把一品汇印制的书都装箱，送给百济、高句丽两国的国王，也算是传播中华文化。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两箱书倒成了百济王最喜欢的礼物。

刘平不解地问道：“这些蛮子要书做什么，难道他们竟然能看得懂？”

刘华还未开口，冯乔已经接口道：“百济是扶余人在后汉时所立，说起来他们立国比起晋国还要久远。扶余人虽然不说汉语，却受汉人的影响甚大，很多人都识得汉字，不能以野蛮人视之。百济王喜欢诗书，想来是仰慕中原文化，想要推广之。”

刘华道：“主簿说得不错。我观百济上下，动静也算守礼，颇有中华遗风。百济当地也有不少中原遗民，其中不乏儒生，百济王对他们甚是礼遇。只是这些儒生毕竟与中原隔绝，缺少诗书，学识比起本朝名士，应该想去甚远。商队住在久下知城的时候，有不少儒生慕名来访，想要得到我们的诗书。”

刘平笑道：“倒是小瞧了他们！”

冯乔摇了摇头，对刘华道：“只怕下次安美如果再多带去书籍，也不可能卖出高价。”

刘平不解地问道：“这却是为何？”

冯乔道：“有了我们赠送的书，这些百济的读书人难道不会自己抄写吗？只消一年的功夫，便是抄个几百本也不成问题！”

刘华道：“那也未必。现在百济还不会造纸，何家在当地卖的纸却也不便宜，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纸来抄书？若是不用纸，而是竹简或者帛，那造价就更贵了！”

冯乔晒笑道：“我倒忘了这个。”

刘华接着道：“有了百济王的默许，我们才得以在百济境内顺利经商。百济王虽然节俭，其他的贵族人家却非常喜欢我们精美的货物。百济有八大氏族，这些贵族在这位百济王即位之后，损失了很多权力，但是他们的钱财还在，也就更愿意享受来自上国的精美物品。我们的船队在百济呆了两个多月，高何庞戴几家甚至向东到了辰韩，我们商队的不少东西像是人参、皮毛等都是这个时候换来的。”

刘平笑道：“倒是便宜了他们！”

刘华道：“也说不上谁占了便宜。百济王曾经提出要派遣使臣随同我们一起入朝朝贡，被我婉言拒绝了。我们还要北上高句丽和燕国，一路凶险，带着他们的使臣很不方便！”

刘平、冯乔等人听了刘华这些人的经历，无不心向往之。能够扬帆异域，传播中华文化，这是何等的风光！尤其是冯乔本是读书人，听了刘华的话心里直痒痒。

刘平接着问道：“后来怎样了？”

刘华道：“后来我们便北上熊津城，在那里呆了半个月后，又北上高句丽。”

“高句丽与百济时常发生冲突，虽然高句丽国势更强，却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他们的国王也谈不上有什么作为，收下我们的礼物之后倒也没有阻止我们经商，只不过要征收很重的税。我们在高句丽呆了不到一个月便北上幽州了！”

此时高句丽的国王称为故国原王。燕国对高句丽发动了多次进攻，多次重创高句丽的军队，甚至一度把故国原王的母亲和先王尸体都掳走。直到永和十一年，燕国才归还了故国原王的生母周氏，并封其为“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乐浪公、高句骊王”。这为故国原王一生征战少有胜绩，谈不上什么作为。

“燕国迁都邺城之后，大批燕国贵族南下，留在幽州的都是些没什么大势力的部落以及慕容各支。这些部落酋长和百姓都嗜酒，对我们的白酒趋之若鹜，我们从那里换了不少皮毛、马匹和山货。不过那一带的胡人多，匪徒也多，有不少匪贼想要抢夺我们的货物。好在我们带的货物本身已经不多了，护卫队作战得力，才没有遭受很大的损失。我们在幽州呆了不到两个月便启程南下了！”

刘华讲的言简意赅，远没有鲜登之讲得精彩，众人一边听着一边喝酒，慢慢地身子热了起来。酒过半酣，冯乔安排了一队舞姬，为众人歌舞助兴。

船队众人久在海上漂泊，禁欲已久；从异域换来的奴婢又被刘华看得紧，不允许沾染，个个鼻孔里冒着火气呢。吴来、鲜登之之辈此时见了这些身姿妙曼的少女，那里还能忍耐得住，一个个垂涎欲滴，放浪形骸，若不是刘平和刘华等人都在，他们就要冲上去了。

刘华也觉得奇怪，对冯乔问道：“盐场富庶，华是知道的只是桊养这么多的妓女，怕是郎君不会同意吧？”

冯乔连忙解释道：“我们是那个排位上的，敢桊养妓女？这是第二船队的翟队长无意间弄来的，不知道怎么处理，便把她们养在了这里。”

刘华满脑子不解：“翟羌是运输队，怎么会无意间搞来一群女子，难道是抢来的？即便是抢来的，也不该把人家逼作妓女啊！”

刘平看刘华的样子，知道他心有疑虑，便解释道：“安美不是外人，跟你说了也无妨。这些女子本是于湖冯家采买来的，准备训练之后送入富贵人家的。只因冯家去年恶了郎君，郎君才命翟羌攻击冯家的船队。”说着把冯家与刘牢之交恶的事情细细的说了。

刘华听了，也不甚在意：“这个冯家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捋刘家的虎须，也难怪郎君生气。冯家这些日子还有船只在水上吗？”

刘平笑道：“他们哪里还有船！这几次水上交锋，他们损失了全部的人、船和货，据说已经伤筋动骨了。这段时间就听说冯家的人到处请托，想要咱们把人和船还给他们。只不过郎君不回来，哪个敢擅自做主！事情就这么一直拖着。”

刘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第三船队主要在海上作业，虽然也有可在江里行走的大轮船，却很少到内河，所以冯家的事轮不到他去处理。他现在就想着赶紧交代完差事，好回家看看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