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松果准备好泡茶的材料，便端了进来。众人看时，原来却是把红枣、桂圆和“石蜜”，放在一个大陶壶里煮开，然后用煮开的水来冲泡茶叶。这样煮好的水本来就是红色的，充入红茶之后更增茶色，红彤彤地煞是好看。刘牢之介绍道：“这桂圆红枣茶可以称得上是药膳了。这茶适宜在冬季饮用，可以滋润心脾、养心开胃，尤其适合女子引用。——诸位请尝尝。”

何穆道：“在你这里，什么东西都能讲出个道理来。这桂圆、红枣也是常见之物，只是你放的那个亮晶晶的是什么东西，盐吗？”

刘牢之笑道：“这是冰糖，时人有称为石蜜的，比起白糖和红糖，更为纯净，在一品汇售卖了有些日子了！”

何穆摇了摇头：“你这里，总是有些好东西。”

众人品了品茶，却是有人觉得好喝，有人觉得一般。

高素道：“如此饮茶，倒似士大夫间流行的煮茶之法了。只不过配料的味道太重，掩盖了红茶浑厚的味道，有些喧宾夺主了。”

何靖却道：“偏你这么这么多讲究。这茶喝起来甜甜的，入口甚是顺滑，阿全说这茶适宜女子饮用，果然没错！”

刘牢之看向何穆，问道：“舅舅觉得如何？”

何穆道：“如此泡法，倒也新颖。依我看来，此物即便不放红茶，饮用起来也甚佳。此法作为泡茶之法未必高明，但如你所说，作为药膳，却是甚佳！”

刘牢之点了点头，说道：“茶之一道，要讲究起来，是有很多学问的。现在大家说起茶来，还是说的茶树上的叶子做出来的饮品。但如果笼统说来，这些花草树叶冲泡之后入口的饮品，皆可以称茶。我南山庄园种植了大量的花卉，近些年正准备推出一些花卉茶，与日常所说的茶味道也是不一样的。”

何穆叹道：“当日你在南山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开辟了大量荒地，却又不用来种粮食，而是种了满山的花卉，众人尽皆扼腕叹息，觉得你实在不务正业。哪知道这两年你又是做花馔，又是炼精油配香水，赚了个盆满钵满。如今还要用花制茶，这花的妙用可让你全开发出来了！”

高素也道：“大哥心思巧妙，什么东西到了大哥手里都能变成宝贝！”

何靖嘟囔道：“听姑姑说，你在芜湖的时候得了一场病，梦中遇见老神仙传授给你不少本事。短短几年的功夫，你便做出了这许多事情，如今刘家称得上富可敌国了！”

刘牢之吓了一跳：“阿羽你胡说什么，富可敌国的话也是可以乱说的？刘家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不假，但是花起钱来也如流水一般啊！单说一个南山，便动用了数十万的人工。虽然很多都是用医药费抵的，但是计算起来，也是一笔惊人的开销。”

何穆道：“阿全说的是。这几年刘家免费为京口的百姓看病，救了多少乡亲。那都是要花费真金白银的！”

何靖笑道：“听说现在南山庄园里面已经没什么可干的了。现在刘衡组织人手在四处挖掘水塘和水井，修建乡间的道路，京口人人称善呢！”

刘牢之也笑了：“老子哪会那么好心，白白给人看病？经过整治之后，这南山附近现在的水塘都是相连的，雨季可以蓄水，天旱的时候可以浇地，我刘家庄园的地里那是旱涝保收！”

何穆道：“你也不必过谦。京口的百姓没什么钱，却不惜力气，这些年你为京口父老做的事，人人记在心里。再过几年啊，刘家在京口的影响力，就比得上郗家了。”

刘牢之摇了摇头：“刘家这些做法，只是惠及下层贫民。不想郗太尉当年，领着乡民过江，处以田宅，惠及的是士族！”

何穆默然。当初流民渡江，基层的社会组织并没有打破，部曲、乡民依然是要依附大族生存，郗鉴分配田宅的时候，也是遵循当时的规矩，没有触动这些流民组织。这也是郗鉴能迅速稳定京口的原因。刘牢之如今设立医馆为京口百姓看病，灾年雇佣百姓们干活，都只是惠及到下层的百姓而已。也只有南山书院和京口的学校，能慢慢地影响京口的“有产阶级”。

高素劝道：“哥哥不必气馁，你现在只是乡间一少年，能做到这般已经不容易了。他日哥哥出仕之后，能跻身朝堂，才能为百姓们多做些事！”

何靖挠了挠头，叹道：“跟阿全相比，我平日里做的那些事都不过是些小儿科了。等到这次出海赚了钱，我何靖也要为京口的乡亲们做些实事！”

刘牢之拍了一下大腿，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个个的就悲天悯人起来？说起南山庄园，我也有些日子没去了，现在天太冷了，那里也少有客人，索性带着你们去耍耍。”

众人齐声叫好。

何靖道：“上次去的时候，虽然事物新奇，却也没觉得如何难得。岂料那南山饭庄越来越火，想要吃一顿饭，竟然要提前好久才能预约到。”

刘牢之诧异地道：“阿羽如今有了钱了，舅母竟然允许你到南山饭庄去消遣？”

何靖红着脸道：“我哪有那么阔气？还是王家的几个年轻人，来送嫁的时候不知道听了谁说起来，非要去见识见识。哪知道派人去一问，竟然已经排出去好久了。还是我亲自去求了姑姑，才在月中的时候给安排了一桌。”

高素听了，诧异地问道：“怎么还能特意安排？”

刘牢之解释道：“便是饭庄里的厨子、歌舞伎、乐师这些人，也不能让人家天天干活。所以当初便定下来每月的月初月末，还有月中两天，全部人员放假休息。想来是母亲找了刘衡，这才做了特殊的安排！”

高素点了点头，暗道：“几个下人要休息，轮流休假也就是了，哪里就能让主人家停止营业？想来是为了照顾关系户，特意做得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