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皇甫预一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自从吃完饭上值之后，他就感觉到头有些晕沉沉的，而且越来越严重。

“这是病了，还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他纳闷地想着。

旁边的士卒见了，忙谄笑道：“头，小的扶你进屋里休息一会儿吧。许是天气渐热，白天中了暑气！”说罢伸过手来，就要去扶。

皇甫预伸手一推，笑骂道：“滚开，老子没那么不济事！”带兵的人，让人扶着不像话。所以虽然有些摇摇晃晃地，皇甫预还是硬撑着进了望楼。那士卒怕他摔倒，一直跟在后面看着，进了屋里，他连忙上前从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皇甫预：“头，喝口热水，出出汗兴许能好些！”

皇甫预听了，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什么。他接过水杯，闭着眼睛开始慢慢把水喝了。他的头越来越沉，两侧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再也坚持不住，趴在了床上沉沉睡去，头脑里升起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不出汗，莫不是喝了……蒙汗药，水里……水里没什么味道啊！”带着这样的疑问，他连一个小指头都动不了了。

那士卒见他睡着了，也拿起水壶来倒了一杯热水，学者皇甫预的样子，慢慢喝了下去，一边感慨道：“哎，还是当官好啊，喝水都能喝热的，哪像我们这些大头兵，只能用瓢舀着凉水喝！”

靠近北城门的一座宅子的屋顶上，乔坦举着望远镜仔细地看着。这座宅子的主人早就不知去向了，荥阳城里这样的房子多的是。他远远地看到城墙上巡逻的士兵越来越少，大部分的人都猫到了墙角上睡觉了。

按照约定，这三天入夜之后，子夜之前，三千成皋守军会一直守在北城门外三里之外，只等城内的细作打开城门，便杀入成皋城内。

刘义之躺在行军毯上假寐。

这么多天的忙活，都是为了这几天的行动做的准备。三千余人在黑暗中席地而坐，衣不解甲。所有的战马，马嘴上都套了笼头以免马嘶声引起燕军的警觉；马屁股后面都有布兜，用来接马粪，大量的马粪也一样会引起燕军的注意。四周没有一丝动静，彼此之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攻破城池的功劳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昨天晚上也是这三千人马，在黑夜之中喂了半夜的蚊子，对面的荥阳城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他们只能在半夜之中退回了成皋。

远远地传来了脚步声，丁程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急忙望成皋城望去。果然，城墙上有了动静，像是有火光。他急忙举起望远镜，果然看到三点火光在摇晃着，像是在画圆圈。丁程强忍着兴奋，压低了声音对刘义之道：“郎君，有动静了！”

刘义之“嗯”了一声，坐了起来，正看到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

“禀将军，北城门上有三点火光，城门已开！”

刘义之强忍住激动，让斥候先下去，对身边的几个将军道：“按照战前部署，丁程为先锋，夺取北城门并守住；张望率人在其余三城门布设陷阱，重点是南门；刘统、李原，随我在中军接应。其余人等，按照城中细作的指引，分别攻击燕军军营和城门。亮起火把，出动！”

诸将称喏，各自回去整理兵马，一起杀向荥阳城。

等丁程杀进北城门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两帮穿着燕军甲胄的人在互相厮杀。原来刘素等人杀到城门的时候，确实没有遇到多大的阻力，但是耐不住有几个没喝过谁的人只是在瞌睡，遇到敌袭的时候被惊醒，发出了求救声。虽然这几个人很快被杀死，这夜间的求救声还是引来了巡逻的士兵。在控制了城门之后，晋军细作便穿上了燕军的铠甲，换上了燕军的兵器，与巡逻的燕兵厮杀起来。

这边的燕军是窦修的部下，他们是被燕军在夜袭中杀得大败的，此时见到大批的晋军杀进来，登时一哄而散。丁程部迅速地占领了城门，后继的晋军开始源源杀入。

慕容休从睡梦中被喊杀声惊醒，却一脸茫然：“是什么人在打闹？是有人喝醉了酒闹事吗？”他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正好遇见了亲兵队长。

“将军，晋军入城了！现在大批晋军正在向这里杀来，兄弟们顶不住了，咱们也快撤退吧！”

慕容休大惊失色，双手抓住亲兵队长的衣领使劲摇晃着，大声道：“晋军长了翅膀不成？他们隔着护城河，如何能杀进城来？”

亲兵队长被他晃得头昏脑涨的，回道：“大概是城内的细作打开了城门吧。将军，现在不是详查的时候。北门、东门营地里的兵已经被杀散，正没头苍蝇一般乱跑，根本组织不起兵力来抵抗。我们快去南城吧，南城那边还没有喊杀声，料来无恙！”

喊杀声越来越近，慕容休心乱如麻，也顾不上披挂甲胄，随手拿起一把刀就上了亲兵牵来的战马，一起簇拥着往南城而去。

北城、东城、西城……一个个城门被晋军攻陷，一个个的燕军军营被攻破。混乱之中的燕军，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如没头苍蝇一般乱跑，不少人干脆跪地投降。消息不断地传来，只剩下南门还没有拿下了。防守南门的是段镛部，这支部队开展以来受到的损失不大，怕是跟硬骨头。于是刘义之下令，每个城门留了两百人看守，集齐剩余的所有兵力，冲向了南城门。

段镛也听到了喊杀声，他立即组织军营之中的燕军开始防守。奈何慕容休带着亲兵冲过来了，后面跟着一大批乱轰轰的燕军士卒。这些燕军士卒手里没有兵器，一个个失魂落魄的，被身后黑压压的晋军驱赶着冲了过来。

“不能放乱军过来，射箭！”段镛很清楚，一旦放任乱军冲过来，自己这边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阵型将被乱军冲垮，自己这些人跟着一起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