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燕国的慕容氏叔侄，又送走了吴坦之，刘牢之还要忙着采矿的事，这一阵子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其实弘农郡里，以前的时候也有一些人家在偷偷摸摸地采矿炼铁，只是规模不大。现在官府出台政策鼓励大家开矿，这些人家也趁势走到了台前，成了官府挂牌的铁矿。

这次刘牢之在弘农和河南两个郡先选定了六处铁矿，并协调各地大族合伙开矿。至于能不能炼出铁来，那就要看他们各自的眼光了。

铁未必能及时炼出来，这些人家为了能得到采矿权，却都在规划中的州城中买了房子和店铺，使得刘义之有了足够的钱能建设新城。

“刘将军真是有办法，”汇通钱庄里，范尉看着各家交上来的各式钱财的清单，对钱庄掌柜的赵辅赞道，“有了这些‘购房款’，州府甚至不需要花费费一文钱，就可以把新城给建立起来了！最关键的，建这么一座大城，竟然没有加重百姓们的负担！”

赵辅点了点头，乐呵呵地道：“是啊！郎君做事，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范参军修城的钱有了着落，我汇通钱庄，也终于开始有进项了。否则再这么一直借贷下去，从江南带来的钱很快就要花光了，这钱庄可就难以维持了。”

自从在偃师设立钱庄，赵辅就一直在往外贷款。像是偃师的砖瓦窑、陶瓷窑，巩县的木器作坊、铁器作坊，成皋的造纸作坊，河南的纺织作坊、印染作坊，新安的煤矿，缑氏的水泥作坊、玻璃作坊等等，都是官府主导的产业，几乎要把汇通钱庄的钱给掏空了。现在收到的这些金银铜钱，都要重新熔铸，制作成刘氏的铜钱、银币和金币，以便流通。这其中的火耗，就可以让钱庄赚一大笔。

刘义之鼓励开矿，条件是官府以矿山为本，占据四城的份子，并向矿场派驻监督人员。除此之外，并不需要各家向官府额外掏钱。但是想要开矿的人家，却必须在新的州城之内，拥有住宅或者店铺。如此一来，新州城的房子虽然还没有建，却已经被各大家族哄抢，价钱还真是不便宜。这一手“捆绑销售”，让刘义之收到了大量的钱财，修建新城的资金终于是凑齐了。

范家也参与了这次的采矿事宜，因为家里的钱财不足，还在汇通钱庄借了一笔款子。因此对于汇通钱庄的业务，范尉是很支持的。

范尉问道：“赵掌柜，某一直不明白，刘将军为什么要规定，所有的交易必须使用刘氏的新钱？刘氏新钱分量足，制作精美，百姓们确实愿意收，只是货值大了些。民间小额交易，用着不方便。”

赵辅笑道：“钱币统一，才方便钱财在更大的范围里流通。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要统一天下的钱币，就是这个道理。至于民间小额的交易，可以使用粮票。日后司州的铁多了之后，还可以制作铁钱，解决的办法多得是！”

范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今日来，除了把这批钱财交割清楚，还要支取一些刘氏新钱，用于向山里的百姓购买大木。以前工坊百姓建房用的木料不多，而且也用不上什么大木，使用粮票就可以了。现在需要大型的木料，使用现钱能增加那些山民的积极性。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对赵辅道：“赵掌柜，这是某要支取的数目，请过目！”

赵辅接过来一看，见是范尉和刘义之盖过印的一张请款单，上面的铜钱和银币的数目不少。赵辅笑道：“参军，这钱不少，你一个人恐怕拿不过来。莫如换成银票，收发起来都容易。”

范尉摇了摇头：“山里的人未必认这些银票。”

赵辅却道：“不然。山间百姓，有能力贩运大木的不多，大抵不过是几家豪酋罢了。这些人见多识广，自然会认这些银票。即便是他们不认，只要让他们自己到钱庄里来兑换就好了！”

范尉惊讶地问道：“赵掌柜的这是何苦？他们一一来兑换，岂不是更加麻烦？”

赵辅笑道：“此事赵某自有道理，范参军不必忧扰。”

钱庄的生意需要存款和贷款都发展，才能持久地做下去。若是只往外放贷，而没有钱存进来，多少钱都坚持不了多久。这些人拿到银票，当然可以兑换出去，但是也可以继续存放在钱庄里面。对于百姓来说，存钱虽然有利息，却不比在自己的手里放心，因此想要让百姓们把钱存到钱庄里面并不容易，这习惯是要慢慢培养的。

范尉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对他来说，银票、粮票都是经常过手的，并不稀奇，接受起来没什么难度。

赵辅命人取过了银票，与范尉当面清点清楚。

范尉取了银票，在钱庄的确认单上签字并盖上自己的印章，便算是完成了公事。他起身向赵辅告辞，赵辅吩咐伙计从里屋取过一个礼盒，递给范尉，笑道：“范参军，这是一品汇今年制作的秋茶，请参军品鉴！”

范尉皱眉道：“这个怕是不妥吧？辅国将军知道了多有不便！”

赵辅笑道：“赵某也是出自刘家门下，如何不知其中的忌讳！这是汇通钱庄专门送给大客户的礼品，也是为了推广刘家的茶叶。范参军拿回官衙，与同僚们一起品尝，算不得贿赂。若是范参军喜欢，将来不妨多照顾一下一品汇的茶叶生意！”

如此一说，范尉道心安理得了：“如此，范某就不客气了，谢谢赵掌柜的！”

说起来范尉在刘义之麾下，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只不过刘义之节俭，为手下的佐吏配备的书佐和随从有限，每个人都恨不得掰成两半用，与江南各地官员整日悠闲的无所事事，完全成了两个极端。赵辅听说，范尉因为做事认真细致，善于协调各方的关系，甚得刘义之的看重。汇通钱庄想要发展，离不开司州官府的支持，因此他对范尉，也要刻意地笼络。

范尉亲自拿着礼盒，回金镛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