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正事已经谈完，谢玄先与刘建告辞，回到了刘建为他安排的住处。竺瑶自和刘建说些私密话。

竺雪在京口待产，算算也就是这些日子，全家都希望这次能生个儿子。刘牢之年纪轻轻，心却很野，喜欢到处去闯荡。他虽然有两百久经战阵的亲卫，但是刀枪无眼，谁也不能保证他不出意外。现在刘家的偌大产业，都是他一手创建的，一旦他出了意外，没有人能统领全局。若他早日为刘建留下长孙，刘建也能心安些。

“我家的那小子，眼馋阿全赚钱的本事，也跟着阿全倒腾些小玩意，赚了些钱财。这些日子，听说连武艺也撂下了，一心扑在货殖之事上，真是让人烦心！”竺瑶道。

刘建笑道：“不用管他！等他耍的够了，自然知道还是仕途要紧。阿全原先也成天琢磨着赚钱，这两年大概是过足瘾了，也不大关注货殖的事了。”

竺瑶道：“谦之做产业要是能做到阿全的地步，便算是不入仕途，我也能放心他。就怕是他产业做不起来，又把武艺落下了，到头来一事无成。”

“儿孙自有儿孙福。”刘建笑呵呵地道着。

“你说得轻巧！”竺瑶没好气地道，“你这些年躲在安丰郡享清闲，什么事都不管，倒是老当益壮，还添了两个孩子。阿全这次在淮北立下了大功，还有了爵位，算是有了出息。听说虎子（庆之小字）在学校里出落的也不错。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儿女省心。”

刘建听了，笑道：“是该为子孙筹划筹划，不过，眼下你是不是现为自己筹划筹划？”

竺瑶一愣，知道刘建是有要紧的事说了。他连忙问道：“立功此话怎讲？”

刘建笑道：“大司马让道忠参与豫州事务，实则是想让道忠和袁贵诚互相兼并，大司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这是三岁小孩都瞒不过的伎俩，道忠又岂会看不破？”

竺瑶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自然也知道桓温的用意，所以也不反驳，只是苦笑道：“即便如此，道忠还能拒绝不成？大司马虽然遭遇了挫败，却仍然掌握着晋国绝大部分的军力，不是道忠能够匹敌的。”

刘建冷笑道：“大司马带五万人北伐，被慕容垂带八千鲜卑骑兵逼入绝境。道忠手下的铁骑，可是比燕军还要强悍的。司州军是在血战中成长起来的，不是江南这些疲弱的兵马可比的。要论战场争锋，我刘家可不怕他！”

竺瑶摇了摇头：“立功这话说得就大了，刘家现在的实力，尚不足以硬撼大司马！”

刘建道：“大司马即便是掌握着晋国大多数的军队，却也未必能为所欲为。先不说北府兵是否能为他所用，单说晋国若是发生大规模的动乱，司马氏和其他大族，未必会看着大司马从容布置。这次北伐，大司马受到国内的压力有多大，相信他自己很清楚。”

竺瑶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立功真想与大司马为敌？”

刘建摇了摇头，否认道：“我刘家自羲公以后，世代为将，对朝廷忠心耿耿。我们不想和任何人为敌，只想老老实实地守护国家。若能在有生之年收复旧土，还我汉家江山，于愿足矣！但是我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会任人欺凌。”

竺瑶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刘建并没有与大司马为敌的念头。只是他不肯让刘道忠讨伐袁贵诚，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豫州的事，立功怎么看？”

刘建笑道：“士卿真的以为，道忠拒绝南下豫州，是害怕与袁贵诚相拼？”

“莫非立功另有隐情？”竺瑶越发觉得奇怪了。

刘建笑道：“袁贵诚在豫州经营数年，这豫州兵马在他的手里，是真打不了什么硬仗。当年悬瓠之战，若非我们几个人及时出手，李洪和慕容评能打到寿春来。这次袁贵诚带两万多豫州军北伐，竟然被慕容德的万余骑兵击溃大阵。寿春城里的那万余兵马，不过是从淮北撤回来的残兵败将，哪有什么斗志可言。不是某吹嘘，拿下寿春城，对我们来讲易如反掌！”

竺瑶却没听说过豫州军被慕容德部击溃的事，连忙向刘建细问起来。

刘建捡紧要的说了，又道：“若不是看在同为豫州一脉，阿全真未必会同意修饰战报。即便如此，这袁贵诚竟然拿慕容德剩余的三千残兵无可奈何，被人牵着鼻子走，实在是让人无语。”

竺瑶这才了解了当时的情景：“这么说来，大司马弹劾袁贵诚，他并没有什么冤屈可言啊！”

刘建冷笑一声：“这本就是说不清的事情！大司马身为主将，把粮道寄托在偏师身上，难道不荒唐吗！正是看不过这些人的丑恶嘴脸，我们才不愿意掺和豫州的战事。”

竺瑶连忙道：“立功这话说得差了。寿春若战事延绵，与朝廷和寿春百姓都没什么好处，刘家在寿春偌大的产业，岂不是也要遭受很大的损失？”

刘建笑道：“产业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刘氏庄园因处于战地，当初修建的时候便建造的极为坚固。里面的存粮和器械可以维持数年，所以我们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愿意道忠参与豫州兵事，主要是怕他近年来连立战功，升迁得太快，容易遭小人嫉恨。”

这话说得，连竺瑶听了都觉得牙疼。

没等竺瑶说话，刘建接着道：“不过，若是士卿肯出兵豫州，我们愿意从旁襄助。”

竺瑶一愣，没想到刘建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刘建正色道：“刘某不才，麾下尚有精兵三千，加上何容、高衡所属，安丰郡能拿出动七千兵马。你女婿在淮北，也有三千训练有素的刘家部曲。若士卿能带五千人到豫州来，则寿春弹指可破！”

竺瑶听了，顿时心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