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小军将
作者:秋霜红蜜 | 分类:历史 | 字数:214.4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成不了事
“这次北伐,大司马率军到达枋头之前,郗嘉宾曾经建议,让大司马轻装前进,直抵邺城。结果,大司马顾虑太多,给否决了。”刘牢之惋惜地道。
竺瑶瞪着眼睛,不服气地道:“用兵之道,‘以奇胜,以正合’,不能总想着以奇兵致胜,否则早晚必吃大亏。堂堂正正的进军,自然更加稳妥。”
刘牢之笑道:“将军说的是。不过燕国可是人口近千万的大国啊!大司马只率五万兵马就去发动一场灭国之战,委实是太过自信了。”
竺瑶登时语塞。现在想想,桓温发动的这场北伐,确实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刘牢之接着道:“当初大司马如果不是心存妄念,只是图谋豫、青、兖三州沦陷的土地,那么现在应该已经得胜回朝了。等三五年后,河南安定,可以为大军提供足够的粮草了;汴水、睢水这些河流得到清理,粮道无虞。那时候大司马再领大军北上灭燕,犹未迟也。”
竺瑶自然知道刘牢之的话说的是稳重之策,据说当初郗超也提出过类似的建议。只是刘牢之现在说起来……
“你这不过是事后诸葛,若不能直捣中枢,则燕国可以从容调遣兵马,与我军在河南进行缠斗,如此僵持下去,还不知要耗费多少钱粮呢!”竺瑶强辩道。
“直捣中枢?”刘牢之觉得更是好笑,“若大司马真能直捣中枢,现在慕容暐早就跑到辽东去了!当初,燕国太子太傅封孚就曾经问申胤道,‘桓温众强士整,承流直进,今大军徒逡巡高岸,兵不接刃,未见克殄之理,事将如何?’大司马故作姿态,以致贻误战机,连燕国的人都看得清楚呢!”
竺瑶越发不悦了:“这些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还不是道听途说?”
刘牢之摇了摇头:“不然。小婿有商队往来于燕晋之间,能得到不少详实的消息。何况,这申胤也曾经到小婿的军营里出使过,小婿想知道这些并不难。”
竺瑶冷冷地道:“你那时候不过一个小小的建威参军,竟然敢接见燕国使节?”
刘牢之却不以为意:“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以利于消息。申胤能言善辩,是个有大才的人,可惜沦落北境,为慕容氏所用。”
竺瑶“哼”了一声,冷声道:“这位申大才子,却是有何高见?”
刘牢之叹了口气:“当时申胤说道,‘以温今日声势,似能有为,然在吾观之,必无成功。何则?晋室衰弱,温专制其国,晋之朝臣未必皆与之同心。故温之得志,众所不愿也,必将乖阻以败其事。又,温娇而恃众,怯于应变。大众深入,值可乘之会,反更逍遥中流,不出赴利,欲望持久,坐取全胜;若粮廪衍悬,情见势屈,必不战自败,此自然之数。’现在看来,申胤之言,诚然不虚啊!”
竺瑶暗道:“这申胤的话虽然说得不中听,却也并非没有道理。大司马此败,固然有大司马自身决策失误的原因,却也有国内司马氏及一干朝臣从中作梗的原因。北伐已然失败,大司马想要让国内的士族们低头,难!”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大司马必能重新振作起来的。”竺瑶道。
刘牢之叹了口气,说道:“大司马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还谈什么重新振作?将军有没有想过,小婿为什么这时候跟你谈这些?”
竺瑶也被刘牢之的话说愣了。若他不是自己的女婿,跟自己说这些混账话,自己早该拂袖而去才是。
“为……为了什么?”竺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大司马错失战机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初进关中伐苻键,大司马就不敢直趋长安,错失良机,让付健缓过气来,坚壁清野,从容布置,与晋军周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晋军撤退的时候,还是被秦军击败了!今年历史再次重演,丈人觉得这是偶然的吗?”刘牢之加码道。
这两次失败,正应了刘牢之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桓温北伐,不过是为了立威,根本就不是冲着灭国去的,所以桓温务求稳妥,不肯冒险。这两次战事,都是在撤退的时候,被敌人打败的。联想到当初桓温攻成都,差点落败,还是因为传令兵敲错了鼓才赢下了战事。桓温战斗意志薄弱,不敢拼死一搏的弱点几次导致其大败。
竺瑶被刘牢之说得有些动摇了,不过他还是觉得以大司马的权势,即便是那些士族人家都反对,依然阻止不了桓氏取代司马氏的步伐。这……这可毕竟是从龙之功啊,竺氏一门的富贵,全系于此,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放手的!
“大司马纵然一时难以决断,他麾下人才济济,还怕没有人进谏吗?老夫这就去见大司马,向他陈述利害……”竺瑶犹自不肯放弃。他是老式武将,遵循这个时候的“忠义”观念:既然他是桓氏的将领,吃得是桓家的饭,自然就应该听从桓氏的命令。
刘牢之摇了摇头。他没想到竺瑶如此固执,说不通道理的。
“君臣一道坎,没那么容易越过去的。如果大司马越不过去,桓氏将成为晋国君臣打压的对象。桓氏的威望始于有‘忠’名的桓茂伦,显贵于大司马。等到大司马的子孙出仕时,群臣一定会记得大司马的酷烈,进而结盟打压,桓氏又哪会有中兴的希望?到了那时候,像丈人这些跟随桓氏逼迫朝廷的武将们,又将要如何自处呢?”
刘牢之的话,句句像刀子一样扎进了竺瑶的心里。
“谁说大司马要越过‘君臣’这道坎的?”竺瑶哑着嗓子问道。他话声一出,自己也绝的奇怪,殊不知,这不过是他的身体诚实地反映出了他的不安而已。
“大司马之心,路人皆知!”刘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