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徐成攻占孟津渡，王鉴等人在潼关也发起了猛烈的攻势。看来苻坚是想要让司州首尾不能兼顾，疲于应付。可惜潼关守军早已经习惯了秦军的攻击方式，应对秦军的进攻，早已经有熟悉的套路可用。

秦军还未赶到关前，就被高原上的守军用弓箭和陶弹洗礼了一遍。秦军准备的木盾可以防备头顶上的弓箭，但是却顶不住从天而降的陶弹。这些陶弹像砖石一样坚硬，砸在木盾上足以把下面的士卒砸成肉饼。这些且不算，这些陶弹落在地上之后，不管是四处滚动还是破碎开来，都足以砸伤行进中的士卒。

等秦军付出巨大的伤亡，终于靠近潼关时，面对的永远是已经破坏的道路。晋军像是不打算再走潼关道了，每每把关前的道路挖出一个个的深坑。为了填补这些深坑，秦军还是要付出大量士卒的生命。等到两日后攻到关前时，秦军已经付出了一千余人的伤亡。

“娘的，关墙还没摸着，已经有一千多人失去战斗力了！”一向以沉稳着称的王鉴也不由得爆起了粗口。

司州军这些年建立起了成熟的军医系统，像潼关这等战地，就建了一所专门的军用医院。司州士兵如果受了外伤，可以很快得到处理：消毒、接骨、缝合……配上刘氏医馆的成药，只要不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司州的士卒都可以被医治好。

秦军并没有像司州军一样成熟高效的军医系统。将领受伤，还能得到随军军医的治疗；普通的士兵受伤，由普通的医匠处理，则很有可能会留下终身的伤残，甚至因感染而失去生命。可以说，进了秦军伤兵营的人，能重新走上战场的，十之三四而已。所以有这么多人伤亡，让王鉴心疼不已。这一年来，秦军在潼关打打停停，这潼关俨然已经成了“鬼门关”。

伤亡虽然很大，王鉴却也不敢停止攻击。因为前出河内的邓羌部已经攻上了孟津，按照战前的理解，司州并没有能力两线作战，这是拔除潼关的最好时机。苻坚已经严令王鉴，要不计伤亡地攻击潼关！

毛当、梁成二人轮番领着士兵攻击潼关。

梁成是从武关撤回来的。他攻击卢氏未果，被晋军打了埋伏。回到秦国之后，苻坚训斥了他一顿，命他戴罪立功，攻击潼关。梁成知道，这次若不能攻下潼关，苻坚一定会重罚自己，所以他亲自领兵，不要命似的攻击潼关。在他的带领下，秦军数次抢上潼关的城头，虽然在晋军预备队的绞杀下梁成不得不撤退下来，他的这一番举动还是大大地振奋了秦军的士气。

“看到了吗？潼关不是什么天险，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就一定能够攻陷他！邓将军已经攻进洛阳，这些潼关守军还快就要成为丧家之犬，无路可走了！”梁成浑身是血，挥着大手对手下的士卒喊着，“拿下潼关，争万户侯！”

“拿下潼关，争万户侯！”秦军士卒嗷嗷叫着，冒死冲过了箭雨，又冲了上去。

“啪，啪，啪”，碗大的黑球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秦军士卒见了，登时魂飞魄散，齐声叫喊着四处躲避。一时间秦军大乱，竟然互相践踏起来。

“轰，轰，轰……”

爆炸声不断，秦军阵中人影翻动，不少人飞了起来。有的人被炸坏了眼睛，有的人被炸飞了胳膊，有的人倒是没有被炸掉零件，不过口鼻里开始流血，直接就倒地不起了。刚才还密集的人群，瞬间空旷了不少。地上满是惨叫着的秦兵，侥幸还能站着的秦卒看着这一切，再也不敢往上冲，手里握着兵器，就那么傻站着，直到被后面的秦兵推攘着，继续往前冲去。

在潼关较量了这么长的时间，秦军的将领也摸索出来一些应对“手抛雷”的门道。这些东西挡是挡不住的，因为你不知道爆炸的碎片从哪里飞过来。既然如此，那就把阵型拉得松散，然后快速地往城墙上跑，尽可能地减少“手抛雷”对士兵的损伤。苻坚已经下了死命令，要不计伤亡地攻下潼关来。王鉴给手下带兵的将领下得也是死命令，决不允许部队没有登上关墙就退回来，否则不论将、兵，全部坑杀。秦军士卒没有了退路，只得咬着牙向前冲去。

刘统在关墙上，也感觉到了秦军的疯狂。他一面命士卒往人群密集的地方扔手抛雷，一面命城墙上的士卒使用弩箭，向城下的漏网之鱼们射击。他自己则带着一队精壮的士兵，随时准备扑杀冲上城头的秦兵。

躲过层层杀招的秦军士兵，终于开始竖起长梯，蚁附攻城了。只不过因为晋军打击的猛烈，后面增援上来的秦军士兵不多，攻击了半天，秦军始终未能站上关墙。

梁成在后面看着手下的士卒一个个地倒了下去，心中忧愤，冲着潼关大声叫骂。

王鉴听说了，连忙把他叫来，安慰道：“梁将军，潼关难攻，乃是自上至下的共识。即便是洛阳取得了极大的战果，我们也不要指望着能在十天半月之内攻下潼关。前方将士们正承受着巨大的伤亡，你这样大喊大叫，让士卒们听了会怎么想？”

梁成心下不忿，却终究不敢违逆王鉴，连忙答应了下来。同样是失败，王鉴上次在潼关下被刘义之打得惨败，这次苻坚居然还让他担当主帅。结果从年初攻到现在，秦军寸功未立，倒是折了不少人进去。王鉴如此“无能”，居然不自知，还来对自己横加指责？梁成无奈地回到军中，生起了闷气，却再也不敢大声叫嚷了。

接连几天的时间，秦军固然付出了很大的伤亡，刘统等人却也没能好受。城上城下，鲜血浸泡了城墙，露出诡异的暗红色，刘统只觉得自己疲惫不堪。好在他和黄势的兵马已经在潼关守卫了近三个月了，是时候调动后面的陈恢之和十二连城的强奋来增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