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玄进门的一瞬间，大量的鲜血将整个房间充斥。

血液逐渐上升，淹没了膝盖、腹部、脖颈。在快要没过鼻子的时候，这些血液被朱芸收回。

不是因为下不去手，她现在对任何王城生命没有半分好感。

停手只是单纯的因为无法维系下去而已。

外貌和之前青春少女的模样有了巨大变化。头发枯黄，皮肤干瘪。不事先说明，李青玄还以为自己走错收押室了。

李青玄叹了口气。朱芸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打量了一下房间。忽然想起了曾经略有耳闻的恶灵驯服训练。

整个房间被好几盏终日点亮的大灯照的没有一丝一毫暗处。每当她想要休息的时候，房间就会被投放入小机器人进行攻击。

并且，整个房间处于一种【洁净室】的状态。几乎没有一丝外来的黑雾可供朱芸吸收。

只消耗不补充，A阶人类也支撑不住，恶灵同理。

所以，每当朱芸的身体濒临崩溃的时候，就会释放一些黑雾给她吊命。

一旦朱芸表现出亲近行为，就会得到一支低纯度的黑暗之息作为奖励。如果产生攻击性行为，不但黑暗之息没有，释放的黑雾也会相应减少。

从李青玄的视角看去，这套方法用来驯兽差不多。想要驯服恶灵，效果恐怕不尽如人意。

事实也正是如此。即使朱芸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亲人类行为，反而越发具有攻击性。

现在朱芸缩在角落里，将头埋在双臂中，用血茧包裹着自己，企图获得一丝黑暗。

同时也表达出不愿意和任何来者接触。

李青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强行驾驭绝对不行。到时候拼一个你死我活还好。如果假装被驾驭，结果在体内捣乱伤害到另外两只恶灵，问题就大了。

而且她现在的状态，驾驭了还不如不驾驭。

一滴精血凝聚在指间，李青玄朝朱芸缓缓走去。

问道精血的气息，朱芸猛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假惺惺地过来干什么？我就算死，也不会接受你们人类的一点施舍！你想干什么我很清楚，不就是想要我的力量？

做梦！”

被当面揭穿目的并言辞拒绝，李青玄的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的确，我这次来是想借用你的力量。但现在你答不答应是其次，你对自己的状态应该比我了解。先吸收了这滴精血，恢复一下。同时也算是我的赔礼。”

朱芸盯着李青玄，冷冷地说道：

“呵，赔礼？

在你们人类的眼里，我们恶灵不就是敌人。被你们俘虏后，被当做磨练新人的工具不断被投放在各个搭建出的场景，按照灌输好的虚假记忆行动。

被击杀了，圆满完成任务一了百了。侥幸活下来，又会被清理记忆，灌输新的记忆。

就像一个转了不知道多少手的东西，不断使用到彻底报废的那一天。

我有什么是真的？

记忆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名字更是假的！

我不过是活在你们舞台上的工具罢了。用完随手一丢的工具罢了！”

越讲越激动。但奈何身体状态实在太差，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我知道你的痛苦，我也承受过你的痛苦。”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芸打断。

“笑话！你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承受过恶灵的痛！”

“我还真承受过。我知道恶灵一直在承受着肉身畸变的疼痛，记忆和自我丧失的痛苦。我也知道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是你的本意。

我也想改变，我也一直在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然后说身份……

其实我比你更惨。到现在为止，我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前的记忆都被封锁，自己到底是谁也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有恶灵的力量？为什么又回保持着人类的理智和姿态？

我不敢想，我也不愿意去想。

过去怎么样我不得而知。与其被无法追寻的过往困扰，为何不用从现在开始，用现在的身份活下去？

我能用李青玄的身份，获得精彩的人生。你也可以用朱芸的身份，继续日后的生活。

做一个爱唱戏曲的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李青玄说的话，朱芸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也把精血留在这儿。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朱芸躲在角落，注视李青玄离开收押室。

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精血，犹豫了好久，喷出一根血线将它吸入自己体内。

干瘪的肉身正在迅速恢复，枯黄的头发逐渐变黑。

李青玄一走出门，工作人员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他连忙道：

“是不是这只恶灵又暴起了？看样子还是不老实。这样，我们再进行几天驯化训练，等她稍微稳定下来一点会再通知你的。”

“多谢，不用了。明天我还会再来。”

李青玄从来就没有指望通过几句嘴炮就能让朱芸的敌意瞬间消除。

这样荒诞的情节只会出现在三流小说中。

毫无意义的大道理谁不会说。如果有效的话，王城也不会冒着危险采用驯化训练的方式。

让朱芸接纳自己，需要徐徐图之。

如果实在不成怎么办？说实话李青玄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敌意如常，没有丝毫消退的话，那就只能放弃。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李青玄每天中午十一点，定时前往关押朱芸的收押室。

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强的目的性。就想在斯诺市第二中学见到她的时候一样，聊一些看似没什么意义的内容。

渐渐地，朱芸慢慢表现出接纳李青玄的迹象。

从一开始的扭过头一言不发，到能进行简单的回应。

就这样坚持了半个月，朱芸的心理防线逐渐瓦解。愿意进入李青玄体内，让他借用自己的力量，离开这惨无人道的鬼地方。

同时还不忘留下一句在李青玄看来不算条件的讨价还价。

“要是你之后做了什么令我反感的是，我会把你的体内弄得一团糟！”

对此，李青玄也就只是笑笑。

（第四卷王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