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苏域和梅清颜、卡塔琳来到了东大陆和西大陆商道中科毕达山脉的一个小镇。这个小镇是科毕达山脉的两条山麓口之一，所以成为东西方商队贸易的一个重要休息点，小镇现在的名字就叫做科毕达。当年，正义教会的一位虔诚信徒波斯特就在这里捡到了一个木桶，里面就是三个月大的苏域，然后带他回到孤儿院。

这位虔诚信徒的职业是邮驿，跟随商队并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给商路沿线送信，他没有后代。捡到苏域的时候已经60多岁了。当苏域5岁的时候他就去世了，在他生前来孤儿院看望过三次苏域，苏域喊他波斯特爷爷。

昆莎旅店无疑是科毕达山小镇的最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有香淳的美酒，精致的美食，悦耳的琴声以及妩媚的女郎。这里是真正的灯红酒绿，金迷纸醉，然而它并不排斥那些涂抹横飞，自以为事的演说家和那些借着酒劲调戏侍女，口里还念叨着我没醉的勇士们。当然这里也有着安静的地方，旅馆里餐厅、旅行用具店一应俱全，还有好几个商会也有办事处设在这里。在那些没有烛火的黑屋里有的是黑幕下的肮脏交易。昆莎旅店就是这样一个缩小的世界，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发生着无数不平凡但又是最平凡的故事。

苏域三人都身穿着公会长袍，隐藏了面目进入旅店，当苏域推开门的时候，太阳的光辉终于照射进了这烟雾缭绕，灯红酒绿的地方。虽然他们刚一入旅店的时候引起了侍者和酒鬼的关注。但是在商路上行走多年的人们都一种特质，就是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人不好惹，没有这种眼力的人早就淘汰，沦为破烂的尸体了。

苏域三人清一色雪白的长袍，高挑修长的身材，虽然长袍上绣的标志图案并不一样，保不准是什么教会的教士或者是执行教会任务的骑士。在秩序众神管辖的世界中，没有人会不长眼惹众神信徒。

苏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可能对于卡塔琳和梅清颜来说这里态嘈杂了，不过对于当年在孤儿院帮厨的他而言，这反而是他熟悉的环境。他走到旅店的吧台，问正在调教的中年人：你好，请问你是老板吗？

中年人长相沉稳，耳边已有白发，手上颇有技巧，两个调酒壶平转不停，口中不紧不慢地答道：我不是老板，就是一个看店的。

苏域：我叫苏域，请问怎么称呼你。

苏域报了名字，中年人这才玩了一个高抛的花活，把调酒壶放在吧台上，说道：我叫卢卡斯，你来自龙之国？

虽然卢卡斯是陌生人，但苏域也不避讳，把自己成为孤儿，在科毕达小镇被波斯特拾取，送入正义教会孤儿院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卢卡斯：你今年应该有20多岁了吧。20年前的事情对于科毕达太过久远了，这里每隔4、5年就是一波新人，我在这里已经干了8年，已经是最老的一批人了。你恐怕找不到当事人了。

苏域：为什么这里每隔4、5年就有很大的变化吗？

卢卡斯：是的，丝绸之路沿线的大大小小王国太多，经常发生战乱，每当有战乱发生的时候，商路就会暂停一段时间，很多马贼沿路抢劫商队。所以，不排除你的父母就是遭遇了马贼遇难，同商队的人无法照顾你，只能把你放在驿站口，等待有缘人。

苏域叹了一口气：那我是不是很幸运，有人愿意领养我。

卢卡斯：我们是众神牧养，收割信仰的世界，人就是资源，何况你这样清白而健康的男孩很多组织包括大贵族、商会和教会都愿意领养。

虽然众神牧养生灵，收获众生的信仰是事实，但是信徒是绝不敢说出来的。苏域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无信徒？

卢卡斯：我原本是血神信徒，现在只能是无信徒了。

血神恐虐是混沌世界最早诞生的混沌神灵，在诞生的一瞬间就已经成为代表战争和杀戮的不朽神明，他可以认为是伴随混沌世界诞生的宇宙意志的体现，他这样的先天神灵本身就是宇宙法则和宇宙本源的具象，和后天凝聚神格的神明有本质上的区别。但即使如此，苏域依然感觉十分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卡塔琳帮他解了围：战争之主没有响应你的祈告吗？

卢卡斯被卡塔琳充满魔力，清冷细密的声音震慑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肯定是通天的人物，只是声音就能影响自己的心智。他苦笑道：就连诺夫哥罗德帝国皇帝维克多陛下都没有被战争之主响应，何况卑微如我，连传奇武士都不是。

卡塔琳：或许你是康吉尔世界的生命，所以战争之主没有响应你的祈告。不过，你可以尝试其他秩序众神。

卢卡斯：这恐怕是唯一的路了，不过我这样的血神信徒本就不为秩序众神待见。

苏域：如果你是武士的话，或许可以尝试向大地女神祈告，大地女神温和博爱，或许可以响应你的祈告。

卢卡斯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对神明似乎很了解。

第九十章 生命的源头

苏域：你听说过永恒天境吗？我就是一名契约者。

卢卡斯整个人愣住了许久才说道：我听说永恒天境的传闻，那是永恒之主的神国，召唤了诸天万界的许多强大修士进入，而且不限信仰，很多秩序主神的忠诚信徒都可以进入永恒天境。

苏域：是的，秩序诸神的教会对永恒天境很了解，你是血神信徒更应该知道。

卢卡斯充满好奇和渴望地问道：我听说永恒天境契约者可以和原生生命签订追随者契约，就连维克多陛下都是半神契约者的追随者。

苏域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他过目了一下自身的权限，果然七阶契约者拥有签订追随者的权限。难怪卡塔琳和玛格丽特拥有那么多死心塌地的契约者，这是来自于永恒天境的灵魂契约，一旦签订契约追随者根本没有违背的权利。

苏域问梅清颜：清颜你有签订追随者吗？

梅清颜摇头道：没有，科技世界不流行这一说。

卢卡斯听不懂梅清颜的话，只能感觉她是一位境界极高的女性修士。卢卡斯问道：苏域，我能为你的追随者吗？

苏域一愣，他从来没有签订追随者的想法，也是第一次被人问到这个问题。他无辜地看向卡塔琳，这是她最擅长和最熟悉的领域。

卡塔琳显然很有经验，她取下隐藏面容的公会长袍头套，优雅庄重地看着卢卡斯。卢卡斯的视线瞬间被卡塔琳深邃的碧蓝眼眸占据，整个人陷入了卡塔琳的神秘幻境之中。

从旁人眼中看，卡塔琳只是取下头套刚刚露出了面容就带上了头套，旁观的人也只是看见她露出一头璀璨鎏金的黄金长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苏域问道：你和卢卡斯签订追随者契约了？

卡塔琳：他的实力太弱了，只能做为候补契约者。至少是传奇高阶才能成为三级追随者。

梅清颜：卡塔琳姐姐，如果不是圣域契约者对你都是没有意义的吧。

卡塔琳：是的，过去我会吸收一些特殊身份的传奇修士，便于我处理一些杂务。但现在除非是圣域契约者，对我没任何助力了。

卢卡斯逐渐清醒过来，他已经在神识幻境中得知了卡塔琳的身份和交代的事情，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位高不可攀的半神，如果不是这次偶遇，或许他死之前都见不到如此高贵的半神。

卢卡斯恭恭敬敬地说道：主人，我无比荣幸能够追随您，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卡塔琳：你先放下手头工作，带我们去小镇驿站。

卢卡斯：好的。卢卡斯叫来一个旅店伙计，交代了一些事情就领着卡塔琳三人来到了小镇驿站。这是一座巨大的双层木结构的建筑群，后院还有一个马圈和马车驿站，和苏域过去想象的样子一模一样。

卢卡斯：三位殿下，就是这里。

卡塔琳并没有告诉卢卡斯，苏域和梅清颜的身份，不过卢卡斯在旅店工作人来人往，见识极广，他看得出卡塔琳和梅清颜都是陪同苏域而来。

卢卡斯介绍道：自小镇有可追溯的历史以来，这座驿站就建在这里，几千年来都没有搬过。

苏域点点头：我有感觉，就是这里。

这里是苏域真身呆过的地方，所以他无需使用时光回溯，只要在自身的意识场合中就可以检索当初发生的一切，并且将自身的视野扩展到很广的领域。

苏域问道：卡塔琳，清颜，你们愿意一起回顾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可以使用心灵链接。

心灵链接是一种着名的意志类法术，可以让心灵链接的队员彼此知道相互的想法和情绪。通常而言不是十分亲近的好友，不愿意使用心灵链接，因为担心会被别人窥探到内心的秘密。

不过苏域和卡塔琳、梅清颜经过昨晚的交流，已经成为真正的心灵知己，而且苏域这一世的经历十分简单，也并不担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和心灵破绽。

苏域首先开放了自己的心灵，等待卡塔琳和梅清颜的心灵力量进入他的意志核心，三个人建立了稳定坚固的心灵链接。苏域敞开了自己的全部心灵，对卡塔琳和梅清颜完全敞开了心灵，所有的记忆，想法，情绪，最隐秘最不可言说的秘密，都清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来，坦然面对最真实的自我。

对于梅清颜而言，苏域的生活经历和内心真的是表里如一，有一种清净无为，玉宇无尘的味道，干净得完全没有一丝尘埃。而对于卡塔琳而言十分惊讶，苏域的生命长河就像一泓清水，没有波澜，可以清晰地看见河底，与自己的生命经历截然不同，几乎是两个极端。

然而这种清澈这并不代表他浅薄，修炼占据了他生命的大部分时间，偏偏这部分就高山大海一般，高不可攀又深不可测。即使是完全敞开心灵，卡塔琳依然无法估算出苏域的真正实力，这种境界上的差距比卡塔琳自我想象的差距还要大得多。

梅清颜和卡塔琳跟随苏域的意志检索回到了22年前，科毕达镇发生了一次大规模阿曼族马贼入侵。只不过这一次阿曼族马贼有很明显的攻击目标，主要追杀来组中土世界的波斯商队。其中有几位波斯商人求救跑到了一支龙之国商队。龙之国商队的收留了这几个波斯商人，没想到被阿曼族马贼发现，然后屠杀了这支龙之国商队。

苏域发现在阿曼人的心目中，对龙之国的人印象很差，特别是对于阿曼人而言屠杀龙之国商队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甚至有点即兴发挥的意思。

苏域的父亲苏枫是见习司天辰，属于掌握星相天文，推算历法的龙之国特有的法师，可惜他连传奇境界都不是。司天辰是境界越高，能力越强的特殊职业，如果是圣域司天辰，掌握星相禁法，就连库伊拉都要退避三舍。苏域的母亲胡若岚就是普通人，跟随父亲走南闯北，主要是为了为龙之国钦天监记录丝绸之路的星相变化，苏域父母生了苏域之后，本想返回内地，没想到中途遇害。

不过，奇特的是阿曼族马贼首领在看到三个月大的苏域的时候，并没有斩草除根，而是让手下把他丢在了驿站门口，然后被波斯特带回亚撒利亚教堂。马贼首领的面容令苏域印象很深刻，中年人头发半白，脸上皱纹很深，眼神中透着一股沧桑感，似乎经历过许多风雨。他下令屠杀波斯商队和龙之国商队的时候很果决，但是面对苏域的时候又滋生了一股怜悯，留了他一条小命。

梅清璇：苏域，请节哀。

苏域经历百世轮回，对这一世的父母没有任何印象，如果不使用意志检索，根本就看不见父母的形象。奇怪的是这一世他的灵性和天赋非常弱，生活之火就如用黑夜中的蜡烛摇曳不定随时有死灭的危险。如果没有进入永恒天境，他恐怕在战乱中早早陨落了，可是幸运的是他又在永恒之主的天国中得道，终于成为媲美不朽神灵的强者。

卢卡斯带着苏域三人来到小镇郊外的墓地，告诉苏域：这一处应该是龙之国旅人在小镇合葬的墓地，尸骨也分不清，严格来说只是个衣冠冢。

苏域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早就知道父母的遗骸恐怕早就不在了，在这个各国势力交汇又时常发生战乱，没有规则一切都依靠最基本的武力支持的地方也很难要求更多了。好在还有一个衣冠冢可以供人凭吊，他跪在地上对着父母的衣冠冢拜伏下去，

苏域跪拜了好久，把正义教会的悼词反复念了无数遍，他跪拜的时间太长了。卢卡斯尝试着问卡塔琳道：主人，我们是不是先回旅店？

卡塔琳清冷地点点头，没有开口，梅清颜担心场面尴尬，主动出声道：苏域，我们先回旅店吧。

卢卡斯感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引得卡塔琳不高兴了，他毕恭毕敬地领着卡塔琳三人回到昆莎旅店。这一次他没有再擅自做主，认真地聆听卡塔琳的指示，她取出一枚法兰帝国的金币，摆在吧台上：我们聊会儿天，你上一壶青麦茶就可以了。

苏域，卡塔琳和梅清璇坐在旅店最偏僻的一个小桌，一时间有点沉默，梅清璇：苏域，你准备复仇吗？

苏域轻声说道：嗯，这一世的父母之仇必须了结。我发现母亲还有个亲妹妹我的姑姑生活在龙之国的南疆，我要去看望一眼。

卡塔琳：殿下，往事如烟，转瞬即逝，我和清璇会陪着你的。

卡塔琳发现苏域的心情意外地低落，她原本以为以他不朽神明的境界，没有得道前的一切都只能算是前尘往事，一场幻梦而已。

卡塔琳看向梅清颜，梅清颜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主动坐到苏域身边，轻轻地握住苏域的右手问道：苏域，你还好吗？

苏域：没事的，只是感觉这一切就像水中月镜中花一般。很清晰，清晰地就像昨日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我内心却没有很深的感触，让人感觉有些唏嘘，有些无奈，也有些无情。

卡塔琳：殿下，我是这么理解的，在我们没有凝聚意志核心之前，我们所感觉的一切只是世间无数事务中很小的一部分。当我们凝聚意志核心之后，才能真正感悟宇宙本源和世界的本质。繁华落尽，平淡归真，过去我们体验的很多事情当时看来惊天动地，但在宇宙的角度可以忽略不计，只如同一场幻梦一般。就像我们看小说中的一段情节，很难体会到小说中人物的爱恨情仇。

梅清颜：卡塔琳，你是说我们成为圣域以后已经跳出了普通原生生命的层次，我们现在感悟的一切远高于小说中的人物？

卡塔琳：是的。原生生命时发生的一切，与殿下已经远远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梅清璇：苏域，我一直想知道，如果你或者更强大的超脱神明，可以让时间倒流或者改变过去吗？

苏域：不行，如果能改变过去，宇宙就没有意义。至少在主物质世界和超空间是这样，混沌世界我就不清楚了。

卡塔琳：殿下，去结束过去的因果吧。

苏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