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不由地感叹，连翘发生这样的转变，着实令人惋惜。

“你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我们之间存在过美好的回忆，希望这份美好永远留在过去。我给你准备一些钱，弥补你的双眼。祝你幸福。”

麻喜子长舒一口气。

小秋葵气嘟嘟嘴，眼珠子瞪得极大，恨不得将麻喜子给吃了。

连翘依旧平淡地说：“大可不必。我眼盲心却没有盲，双手双脚还能干活，不需要你的施舍。我活在十万大山之中，绝对饿不死。你可以走了。”

麻喜子如释重负。

我看着连翘的表现，越是冷漠越让人悲伤。

白玉娥说过，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看来没有说错。

她因为觉得自己眼盲，选择主动放弃，实则内心深处，期盼麻喜子会不顾一切地坚守当初的诺言。

麻喜子没有主动。

再强加挽留，就没有半点意义。

“冬生，我娘明天还要过寿，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办，我先连夜回去了。你忙完事情，也早些回去。明天咱们……多喝几杯！”

麻喜子说。

他连忙顺着山路往回走，一刻钟也不愿意多逗留。

连翘忽然喊道：“麻喜子，那年去凤凰县城，走沱江水路，竹排顺水而流。我站在船头，你为何从船尾上前，与我聊天？你说，我的笑容如同碧绿的江水，令人沉醉，都是你胡编乱造的吗？”

麻喜子走出了十多米，停住了脚步，从口中蹦出四个字：“我不记得。”

随即，他加快步伐灰溜溜地跑了。

月光下的连翘，从黑布边上，滚落出一颗泪珠。

她转过身去悄悄地擦掉。

泪水滑落，从此尘世间的幸福与她无关。

小秋葵愤怒地骂道：“负心汉！丑陋的男子。”

“对不起。我没想到，喜子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一切都过去了，还是要往前看。”

我忙对连翘说。

连翘上前接过野灵芝，没有接我的话，口风一变：“蛊王。你来青崖峒，除了送药和帮麻喜子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劝你尽快回家去。没必要在这里多逗留。以免葬送美好前程！”

我从惋惜之中回过神来。

她说这番话，应该有所指。

我说：“这么说来，你去药山，不仅仅是为了采药。”

连翘轻轻一笑：“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采药。我还要收集五毒虫，用来养蛊。盛夏季节，五毒虫最为肥美，毒性最强。我还养出一种蛊虫，中蛊之人身上不会有任何问题，唯有舌头会烂掉，再也说不了花言巧语，再也骗不了人。一辈子无法张口说话。”

我打了个寒战，问：“你去药山，应该是要想找桃花洞。只是花了很多时间，才找到洞口。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打伤了麻有脚，为什么要这么做！”

连翘用黑竹竿敲击地面，发出冷笑声：“我不会告诉你。赶紧走吧。”

麻婴说：“冬生顾念你们之间还有交情，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你学蛊时间不长，即便加入五毒教，也不会陷得太深！话说回来，青崖峒与我有关系。我总可以回青崖峒吧！”

麻婴的生父麻二毛，奶奶是白玉娥，爷爷是麻云峰。

青崖峒的确算是她的家。

她体内的玉音子利用了这一点。

“怎么，你们要对我动手吗？青崖峒不怕茶花峒。就在刚刚，我答应成为五毒教的圣女！我不怕你们！”

连翘说。

听到这话，我惊得下巴差点都要掉落在地上，几乎脱口而出：“你……你怎么会成为圣女？五毒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连翘又是冷笑：“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好东西。我只想体面地活着。麻喜子瞧不上我，觉得我双眼瞎掉，就配不上他。他现在有钱了，需要面子！他娘不喜欢我，觉得我晦气。可我，偏偏成为五毒教的圣女。”

我手心直冒冷汗：“你……你在监视我！”

她复述的这番话，是麻喜子在我家说的话。

同时，我从她话语之中捕捉到信息，她最开始不同意成为五毒教圣女。但是，麻喜子的话促成了她的决定。

嗡嗡声响起。

一只黑色毒马蜂飞出来，就落在她的肩膀上。

“我师父玉娘听了你的鬼话，放弃报仇。但是，她把仇恨传给了我。可是，我却没有怨恨的人。我想通了，麻喜子不值得我动怒。我总得有些寄托吧，成为五毒教圣女，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连翘说。

一时之间，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会对连翘动手。

麻婴笑了笑，说：“那我们正好想见一见五毒教教主！你们想要的天魔养蛊秘术，就在我们手上。你要是不愿意带我们去见他。那我只好将秘术烧掉。”

连翘说：“你们既然不想活，那就随我走吧。”

负责警卫的两人把挡路的木栅栏打开，放我们过去。

连翘虽然双目无法视物，却如履平地。

顺着山路往上走，很快就到了养尸洞。

洞口杂草清理得干干净净，整出一块平地。

四周堆满砌好的石头，以及各种木料。另外一侧的木棚，顶上铺着厚厚的油纸，堆着石灰、水泥还有细小的沙子。

“这是要干什么？”

我问。

连翘说：“我们要在养尸洞边上修建五毒庙，养尸洞里面，也要布满各种泥塑神像。庙里面会供奉五毒圣虫，还有五毒教教主白绝，我们还有为百年前的五大蛊王重塑金身。届时，一定会有无数人前来祭拜。”

我皱着眉头：“供奉五毒圣虫没问题！白绝不是好人！他凭什么受香火供奉。”

湘西十三峒之中有不少庙宇，取名五毒庙没有任何问题。

“供奉谁，与你有什么关系！”

连翘说，“你要找五毒教教主，他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