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脑袋被砍下来，也不会觉得疼痛。

摘星子口吻带有几分自嘲。

叶双竹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毒人炼养到最后，并不是真正的刀枪不入，而是单纯没有了痛觉。白加言最开始跟你说了这些没有。”

摘星子摇摇头。

我问：“张观主，你跟随金丹子修行的邪术，能感到痛觉吗？”

摘星子并没有回避，苦笑一声，说：“实不相瞒，按照金丹子的法术，我借阴气修行，但同时会修行道门吐纳之术。所以，我在龙虎山上的时候，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金丹子脸皮偶尔会落在我身上，跟着我一起出门而已。作为回报，他会将一些秘术传给我。他是青龙观的祖师爷，有些事情我只能顺应他的命令。”

我说：“你倒是聪明。金丹子已经魂飞魄散，谁也无法证明你这番话的真假！”

摘星子眼神黯淡，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有意绕了一圈，方才回到山洞。

洞内的篝火早已扑灭，痕迹也被清理得很干净。

麻婴发出一长两短的叫声，九个孩子才从隐秘的地方出现。

九个孩子的眼神之中，明显充满不安，见到叶双竹之后，才算恢复正常。

我刚要发怒指责麻婴。

她倒是抢先开口：“老爹，叶姨，你们若要指责我擅离职守，可不可以等我们完全脱离危险再来教训。眼下出于安全考虑，我们不能再逗留下去，应该马上离开这里。穿过山洞，从另外一个洞口出去。”

叶双竹笑了一声，说：“冬生，麻婴也是担心我们中了凶尸的陷阱，好意来提醒我们。你看她安置好娃娃们，才出去接应我们。我看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反正没有造成不好的后果。”

我脸色一沉，瞪了一眼麻婴，说：“念在你放火烧掉纸人的份上。将功抵过，我也就不罚你，也不骂你。下次不能这样擅自行动。这一次侥幸没有发生意外，下一次若是发生意外，追悔莫及。”

麻婴蚊呐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叶双竹笑着说：“冬生，你说话的语气太严苛了。这么大的孩子了，道理都懂，以后说话要温和一点。咱麻婴是苗疆活阎王，也是要面子的。”

麻婴双眼冒光，感激地看向叶双竹。

叶双竹再次催促，说：“冬生，咱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你休息好之后，咱们就出发。”

麻婴这是找到了靠山。

我只好说：“好，等我处理好张观主的伤口，确定好他的情况，大概十五分钟后马上动身。”

四周火把点亮。

摘星子靠着一块石头，保持着躺下去的姿态，表情看起来并无痛苦，也没有发出哼叫声。

果然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是他的状况却很糟糕。

总体来说，他的肤色经由毒虫的改造，基本上都是黑色。不过，黑竹子砸下去的地方，都有明显的伤痕。

竹签刺中的地方，也在不断地流血，这种状况表明他没有说假话。

我先简单包扎了伤口。

这些都不是最棘手的事情，恐怖的是他体内的气息非常凌乱，口鼻呼吸之间，都会冒出绿色的毒气，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我示意将叶孤城等九个孩子，带到洞内三十米的距离等着我们。

我搭起摘星子的脉搏，不到半分钟，就把我给吓了一跳。

“我的天啊，你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你没有成为毒尸，而是个毒人，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我情不自禁地说，“你体内特么是群英聚会啊。怎么会有这么多气息。毒蛊的毒气，好像就有很多种。你现在体内的气息太乱了。”

叶双竹好奇地问：“多少种。”

我再仔细感应，说：“僵尸的尸气，多种毒蛊的蛊毒瘴气，五毒虫的剧毒，阴鬼亡灵的阴气，以及他练习道门吐纳之术所形成的纯阳道力，似乎还能感应到一些妖气。真要仔细数下来，起码有十七种气息。”

叶双竹惊得说不出话来。

麻婴更是目瞪口呆。

玉音子说：“这与他自小在龙虎山学道，积攒了充沛的道力有关，若没有幼年修行打下的基础，他早就一命呜呼，根本成不了现在这样的怪物。”

摘星子颇为绝望地说：“道力和阴气，都是龙虎山所学。其他的都是白加言弄在我身上的。当我被第九只蛊虫攻击的时候，我就发现上当了。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不断地加码。默默等待机会。这九年来，我所承受的身体和心灵上的折磨，早就胜过了对你和叶教主的仇恨。”

顿了一下，他说：“蛊王，你能救我吗？我愿意真心悔改。弥补我之前所做的错事。若我能活过来，我一定做满一百件善事，方才离开苗疆。”

他眼眸诚恳，流下了泪水。

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至少在这个时候，我能感受到摘星子诚心悔悟，想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我并没说话。

他接着说：“当年我维护金丹子的名声，已经受到了张天师的惩罚。我也承诺过给张小道找一个渔家女，却没有动手去抢。我犯下了大错，却不能死掉。蝼蚁尚且贪生，我不想人不人尸不尸。请蛊王救我。”

我无奈一笑，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你没来苗疆。张天师关了你九年，也会把你放出来。你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算晚，可是已经迟了。”

摘星子瞬间泪流满面，说：“如果实在不愿意救我，请你妥善安置我的尸身。而后传信回龙虎山，请他们将我的尸身运回去。”

在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

摘星子展现出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刚才是仇恨加身怨气冲天的嘴脸，眨眼之间就变成痛哭流涕诚心悔过的回头浪子。

我的确有些不知所措。

“冬生，我看张观主的言语，应该是诚心悔过。经历这么多事情，吃了这么多苦头，也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何不给他一次机会？”叶双竹说，“他在白加言手上受的那些折磨，也算是对他犯错的惩罚。”

摘星子眼眸眨动，感激地看着叶双竹，说：“叶教主，真是宅心仁厚。老夫自诩聪明一世，实际上却糊涂得很。帮助金丹子，错误理解了老天师的好意，以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