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肚子已经鼓胀得怎么样了，事实上我那一下午干了无数消耗体力的事情，流了不知多少汗，上了多少趟厕所，”贝基·乔伊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而是······我的精神上已经厌恶了橘子水。我再闻到橘子水的味道就会感到恶心，看到自己的房间里还放着7瓶未开封的，满满的橘子水，我就觉得世界一片灰暗。我已经对橘子水失去了任何兴趣，它的甜美，它的香味，已经丝毫吸引不了我。你知道的，这不同于我们天生的某些欲望，那些天生的欲望，是无法克制的，但是，像喝橘子水这种嗜好，是很容易通过大量地重复，而使我们失去对他们的兴趣。”

贝基·乔伊斯的话语里罕见地多了一丝伤感，大卫·唐纳德虽然还年幼，但敏锐地察觉到了，而辛普森·乔伊斯，因为经受着和贝基·乔伊斯相似的成长经历，所以对于贝基·乔伊斯的讲述，辛普森·乔伊斯可以说是完全无感，甚至听了之后有些厌恶——那些都是他不愿意多想的。

“然后，下午的时候，”贝基·乔伊斯再次开始回忆，接着说道，“大概是五点的时候，那时候太阳还没有沉下去，因为是在夏天嘛。我就把剩下的七瓶橘子水排列成一排，摆在桌子上，看着它们在阳光下反光，我的父亲派来监视我的那个仆人，他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起码我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同情我的地方。事实上，这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在外人看来，甚至很多年以后我再回过头来看自己那时的经历，依旧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在当时大哭一场。”

大卫·唐纳德抿着嘴唇，看着贝基·乔伊斯。

“我父亲做完生意回来了，”贝基·乔伊斯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道，“打开了我房间的门，看见了整整齐齐排在桌子上的那七瓶橘子水。”

“然后，我父亲看了我一眼，再看了一眼那七瓶橘子水。”贝基·乔伊斯幽幽地说道。

“那神情，就好像在对我说：‘贝基，你要在今天之内把这七瓶橘子水喝完。’”贝基·乔伊斯说道。

“然后，”贝基·乔伊斯说道，“我父亲开口说话了，他就说了一句话，然后就走了。”

“他说的是，”贝基·乔伊斯说道，“晚上八点吃饭。”

“他说完这句话，”贝基·乔伊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就不知怎么的，哭了起来。但是我父亲说完就推开房门走了，所以我其实只是哭给他的那个仆人看。那个仆人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站得笔直的，站在门口，一句话都不讲。”

“当然，”贝基·乔伊斯笑着说道，“我很快就没有再哭了。我父亲说‘晚上八点吃饭’，本来，我们家都是七点半吃饭的。我父亲的意思很明显：让我吃饭前把剩下的那七瓶橘子水喝完。他多给了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按理说我应该感谢他呢。”

“可是，”大卫·唐纳德问道，“难道不应该是截止时间是那天晚上的十二点吗？”

“谁知道呢？”贝基·乔伊斯耸了耸肩，接着说道，“做父亲的，非要搞这么一套，作为子女的，又有什么办法？”

“然后呢？”大卫·唐纳德有些焦急地问道。

“然后？”贝基·乔伊斯笑道，“然后，我当然是赶在吃晚饭前把七瓶橘子水喝完了。那真的是······相当难忘的经历，明明我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但那是在我年轻时期最难忘的一件事。”

贝基·乔伊斯谈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晚上八点的时候，我坐在饭桌前，饭菜都是和平常一样丰盛的饭菜，但是不同的是，我的座位前，放了一杯咖啡，不再是橘子水或者是别的什么了。我没有丝毫犹豫，尽管是个炎热的夏天的晚上，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喝下去了，那杯咖啡还挺苦的，但是我没法忍受喝甜丝丝的咖啡。总之，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

大卫·唐纳德听完贝基·乔伊斯讲完如此他自己如此一言难尽的经历，不禁有些感慨，自己的舅舅伊兰·唐纳德似乎也对自己干过类似的事情，当然从程度上来说，不由得是严重了许多。自己因为肚子饿，就去厨房里偷东西吃，被伊兰·唐纳德发现后，伊兰·唐纳德先让大卫·唐纳德吃饱了，接着拿棍子打得大卫·唐纳德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尽管浪费了一些食物，但从此以后，大卫·唐纳德再也不敢在家里偷东西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呢？”贝基·乔伊斯自问自答，说道，“一是因为我自己突然想对你这么说，二来是因为我希望告诉你，人在年轻的时候，最具有活力的时候，往往是最没有尊严，最容易被那些腐朽的事物给打磨的。你明白吗？”

大卫·唐纳德看着贝基·乔伊斯的眼睛，仔细地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似乎有些感觉，但究竟是什么，我恐怕自己也不能说这算是明白。”

“这是当然了，”贝基·乔伊斯笑着说道，“我们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我告诉你这些，也不过是让你做个参考。同样的，这些话，也是为了引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我这次来见你，最想要说的话。”

大卫·唐纳德点点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铺垫，大卫·唐纳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对于贝基·乔伊斯接下来要讲的话，不论他讲什么，大卫·唐纳德都确信自己不会惊讶得昏厥过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贝基·乔伊斯开口说道，“克莱夫家族的族长，也就是亚当斯·克莱夫，现在已经和你们族的族长伊兰·唐纳德通过电话了。伊兰·唐纳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你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