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揪紧了，说不出来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上来，带着一点细微的，仿佛要深入到骨髓深处的痛感。

草原上风呼号穿过的声音，远处隐约传来的动物叫声，那一声舔唇的声音，还有少年呼吸的声音，都毫无保留的钻进了秦术的耳朵里。

在耳膜上，细细软软的挠着。

阳光有些刺眼，秦术偏头看向少年的时候，看到他垂下眸，纤密的睫毛上轻柔的覆盖在一层浅浅的金光，安静又美好。

汗水的味道，爆炸后硝烟的味道，野兽皮毛刺鼻的腥味，消散不去的血腥味等等，混在一起蒸腾出此时独属于白也特有的味道。

秦术知道，这样的味道，只存在于这一刻的白也，以后不会再有了。

这种时限性的规制和压缩，让他竟然有种想要靠近去细闻的冲动。

突然，秦术没由来地觉得很可笑。

动物的基因真的很奇妙，竟然会让他抛弃人类的行为，产生这种类似动物行为的本能，这难道不够可笑吗？

好像是在用现实证明，人类发展到现在的智慧和历史，始终无法压制基因里动物的本能和野性。

“厉害，”秦术在阳光下去看少年，疲累和失血让少年的脸显得很苍白，眼神却亮的摄人心魄，像是草原上永不低头臣服的狼，能够让所有人深埋在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产生震荡般的共鸣。

秦术揽住白也不让他倒下去，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他脸上的黑灰，把他擦干净，变成那样明媚漂亮的少年，“你最厉害，没人比你更行了。”

白也听到这话，很满足的笑了起来，细长的眼睛弯出月牙般好看的弧度。

他满足的笑了起来，声音很开心，像是一根狗骨肉就能满足的狗崽子。

小朋友将受伤过后疲惫劳累的自己完全的靠向秦术，靠着他支撑，精瘦挺拔的身体几乎是挂在秦术身上，像是对立融合的两面。

“我也觉得好厉害，”白也说，“如果是以前，我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哥哥，我是不是……比以前长大了一点？我……我现在是不是像个大人了？”

秦术一愣，心脏的地方猛地收缩起来，从脚底开始发冷。

怀里的少年那么那么的努力，只是为了早点长大，早点成为大人，来到他们的世界，看清他们所在的世界。

可是他们这样无聊又可悲的大人有什么好的？

秦术突然很嫉妒。

他嫉妒那个伪装出来的秦术，靠着虚假和谎言，就骗到了这个小朋友这么努力的追着他跑。

那样的秦术有什么好的？

他只是在骗你。

小白，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

……

其他的实验体都在惊叹眼前所见的世界，那是书籍和理论知识永远都无法还原的盛大灿烂。

好不容易才从映入眼帘的辽阔天地上收回视线，大家看向周围的同伴，沉默片刻，有人率先开口，“接下来，就这样分开吧，我相信，大家也没有一起行动的准备。”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自然没什么意见。

很快，这些实验体自觉的分成最一开始的队伍，两两同行，朝大草原的不同方向走去。

秦术和白也没有立刻离开，在其他实验体走远之后，白也抓起瘫坐在地上的林有匪，冷声问：“你们为什么要用人类和动物的基因培育出我们这些实验体？”

林有匪以为这些实验体只是向往着自由，其他的东西都不在乎，他真没想到竟然有实验体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而且还是这批实验体里动物基因占比例最重的白。

这样的事情完全脱离林有匪的资料和经验，他觉得不可思议。

“没什么，只是做研究项目。”林有匪只能这样回答。

白也信了他的邪，回头对秦术说：“哥哥，我们能上十大酷刑拷问他吗？什么拔指甲，扎针，凌迟，车裂，应该都挺有用的吧。”

林有匪的脸色顿时不好起来。

秦术好笑揉了揉白也的头发，因为沾了血和汗，有些头发粘在一起，硬硬的，没有以前那样柔软舒服。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弄脏你的手。”

秦术让白也放开林有匪，蹲在他面前，有些居高临下的俯视意味，“林先生，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研究，不过我和小白，还有这些实验体应该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他说话的时候，依旧笑的很温柔，虽然秦术很讨厌很恶心这样的自己，可他已经习惯了戴上一张面具。

“你们拥有的知识和技术，可以创造出像我们这样未知的生命体，确实很厉害，但是我觉得无论科技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我们人类都应该敬畏生命，敬畏自然，而你们这样践踏生命，终有一天，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秦术不觉得凭着自己的几句话，就能让这样的事情停止，他只是礼貌的提醒，作为一个人类。

林有匪回到地下试验场后，白也向系统买了医疗卡治疗枪伤，在临走前，他们各花了5积分秦术买了几套衣服，旅行包，还有一些日用必需品。

因为要遮住尾巴和耳朵，要的衣服都是连帽卫衣和宽松的运动裤，还戴了棒球帽，不过现在没有地方洗澡，这样一身血汗穿衣服，秦术和白也都不是很舒服。

走的时候，白也随口问：“哥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秦术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小朋友的运气，说：“你觉得呢？”

他们都没有在草原上生活的经验，白也想了想，指向南方说：“走这边。”

秦术自然不会反对。

他们向着南方走了两个小时，竟然碰到了一处草原湖，秦术顿时被小朋友的欧皇运气震惊了。

白也都要被自己脏死了，看到有湖，赶紧脱衣服洗澡。

秦术没他那么急，左右看了一会儿。

等他准备脱衣服的时候，白也已经脱光了，漂亮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阳光下，冷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尊白玉雕成的玉像。

秦术无奈的笑了一下，温柔地说了声：“小屁孩。”

白也没听见秦术的话，他现在只想下湖洗澡，赶紧走进湖里，捧起水往脸上扑，连扑了好几下，才舒爽的叫道：“好爽！！”

紧接着，少年将头埋进了水里，憋了几十秒的气后，他抬起头，修长的手指捋起前额的头发，露出冷峻隽秀的五官。

终于把自己变得干净一点了，白也很高兴，这才注意到秦术还在脱裤子，他有些无语，朝他秦哥招手，“哥哥，你快点！男人脱衣服哪有你这么慢的？动漫里都是三秒脱衣。”

秦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