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格木和另外两个男人几乎疯了一样，扑到那些尸体上，悲恸至极的叫着亲人的名字。

草原的天还没有亮，空旷辽阔的夜空显得很高，夜风潮冷，仿佛带着一种血液浸染后的湿润和粘稠，东方的尽头似乎有一撮若隐若现的光影。

男人嘶哑的哭声在黑暗里格外的绝望无助，其格木抱紧自己的妻子，一滴一滴的眼泪滴在妻子溅得满是血的脸上，洇出道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女人的腹部被剖开，伤口看起来很奇怪，就像是一个血淋淋的空洞。

秦术粗略的看了一眼，眉梢紧紧地皱起。

他虽然学的不是医学这方面，不过还是稍微知道一些人体器官的大致位置，其格木妻子的小肠都被掏空了，所以腹部才会那样空荡荡的，像是一个血洞。

秦术觉得很奇怪，想要仔细查看一下其格木妻子的尸体，找出死因，但其格木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秦术也不好在他情绪这么失控的时候做什么。

白也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惨烈的场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开始在蒙古包附近找乌兰和孟和，两个孩子不在这里，应该是被带走了。

这个消息说不清是好是坏。

好在两个孩子很大可能还活着，坏在他们被带走后不知道会经历些什么。

白也有些无力的跌坐到蒙古包前的草地上，手臂搭在腿上，自然的垂下。

风送来了散不去的铁锈味，混着草原清淡的青草气息以及土壤的味道，气味有些奇怪。

少年因为担心乌兰兄妹两，情绪一直没有办法冷静，现在坐下来被冷风一吹，小朋友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仔细辨别口气中残留的气味，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腥臭的野兽皮毛的味道。

秦术大致检查了几具尸体就去找白也，看到小朋友坐在地上，脸庞被蒙古包中透出来的灯光照亮，棱角分明，目光冷淡，眉眼锋利的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刀。

他走到少年旁边，听到脚步声的少年仿佛如梦初醒，迟钝的反应过来，抬头看向秦术。

“秦哥……”

白也盯着秦术，下巴微微抬起，削瘦利落的下颚线条在光影间被描摹的更加锋芒，凸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的频率轻轻滚动，雄性激素几乎要铺面压过来。

“我闻到了柳他们的味道，他们来过。”

秦术的嗅觉比不上白也，听到这事，他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尸体。

瞬间，秦术觉得尾椎骨的地方冒出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阴涔涔的顺着他的脊梁爬上来，迅速的穿透表皮和内里的血肉，深入骨髓。

白也现在对秦术的情绪很敏-感，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对，出声问：“怎么了？秦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秦术不是很想告诉小朋友那样恐怖残忍的事情，可这事显然瞒不住少年。

他朝白也伸手，温声说：“你先起来。”

白也立即抓住秦术的手，秦术使劲拉了一下。

少年快速站了起来，身体惯性的扑向秦术，抓住秦术的手臂。

秦术嘴唇微抿，松开少年修长温热的手。

转身的时候，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刚才皮肤的滑软触感以及温度。

“跟我走。”

白也拍了拍衣服，亦步亦趋的跟上，“好，秦哥。”

秦术带着白也去看地上的那些尸体，第一具尸体左臂的地方被咬下了一大块肉，秦术说：“他是直接被人拧断了脖子，之后被咬下了一大块肉，我看过残留下来的咬痕，不是野兽的牙齿。”

白也面色阴沉的看着死去的那个人，他记得这是一个性格很开朗很喜欢笑的哥哥，前两天还教自己骑马，说他很厉害，竟然一学就会。

明明两天前还在和自己说话，为什么现在他就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术伸手指着第二具尸体，说：“她的死法和之前差不多，都是被人干净利落的扭断了脖子，你也看到了，她的胸被人咬了下来。”

接下来，秦术带白也去看更多的尸体，有的直接从胸腔的地方破了个大洞，将心脏掏了出来，有的甚至被直接开颅，整个大脑都没了。

白也机械般的跟着秦术看了七八个人，下意识的抓住秦术的袖子，说：“秦哥，为什么尸体都是不完整的？”

他不愿意去思考这件事，只想从秦术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秦术垂眸看着少年的手，弯曲的手指凸起骨节的弧度，翻着一种漆白的色彩，浅青色的血管浅浅的浮在手背上，腕窝深深的凹下。

他很快收回视线，抬手覆在少年的头发上，温柔的揉了一把，“小白，其实这些事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你如果真的不想知道，那就不要问，到此为止。”

白也的手握的更紧，那双眼睛明明不是纯粹的漆黑，此时却透着一种空洞的暗色，“我想知道。”

“好，我告诉你。”秦术不喜欢白也涉及这些血腥黑暗的事情，可他不想再骗这个小朋友了，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承载不了任何形式的欺骗，他只能将所有都拆开给这个少年看，之后的选择，那就是少年的事情。

“小白，我不知道我这样猜对不对？”

秦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他的手也放在白也的后颈上，很轻很轻的捏着，安抚着少年，“每具尸体少的身体部位不同，可能是因为，杀人犯在比较那个部位比较……比较美味。”

白也的身体猛地一颤，满眼都是不相信和怀疑。

秦术继续揉捏着少年的后颈，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如果你的嗅觉没有出错，这些事应该就是柳他们做的，虽然不知道那天之后，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的他们，把人类当成了食物。”

白也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术，睫毛微颤，他的意识仿佛沉溺进了深海里，四周都是空茫茫的水声，其他的什么声音好像都听不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唇齿间艰难出声：“他们把我们当成了食物？”

秦术淡淡的纠正，“不是我们，是乌兰和孟和，是其格木和他的妻子，是我们在这里遇到的每个人，也可以这么说，是真实世界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