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是自己吓自己，这些幻想出来的恐惧，即使是重蹈覆辙她也愿意……只要是自己吓自己。

顾小小的两只眸子始终笔直地落在前方，然而那眼神锁定的中央却似乎更偏向朝下一点的方向，是那种牢牢定死了决心的人才会有的模样，莫名的坚决，莫名的视死如归，无所谓理由并在同时毫无保留。

克劳德在确定距离够远且两个人的身影已经完全离开堂吉诃德与那少女的视线范围之后才稍微能够张开嘴，希望自己所吐出的话语可以向着字正腔圆靠拢，但也只是希望，实际上在接连几次的尝试之后，他也只是让自己的口腔与喉咙陷入了浑浊空气的撕裂当中，更加挫败，也更加惶恐。

他该说点儿什么？

也许他什么都不要说会更明智。

可是还是觉得最好不要让他的女主角一直沉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之不可自拔，于是身体还是更快的做出了反应，即使他的精神力还没有完全认同这样的做法。

“……喂、喂！”

失去了往昔的一气呵成，听到自己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就连他都觉得自己的表现糟透了，实在是有辱他演员理想的名。

然而即使是在自己后悔的间隙也相信自己还要再次开口，誓言下一次绝对不再如此吞吞吐吐，却没成想女孩儿直接就反应了过来。

“怎么了？”转过头来，就看见顾小小目光清澈，笑得十分亮丽，不见茫然与做作。

不对啊……他原本就觉得，像顾小小刚才那个不对劲的样子。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回过神来，而且纵使真的反应敏捷，也该是佯装出来的无恙，至少应该是他所想，他的判断与事实向来差不了多少，可是现在却出乎意料了。

这也太快了……实在太快了。

于是克劳德本来还想要为女孩儿的不自然准备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可是现在却角色互换。反倒是自己有些语塞。哑口无言到一颗心七上八下。

“呃、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

那也叫笑吗？克劳德的潜意识在心里边扬眉眴目——女人，你真的能接受这是笑吗？

可是面对克劳德的僵硬笑容，顾小小却是一脸天真地望着他。苍紫色的大眼里充满了单纯的疑问。

“啊……我是想说，刚才你走得太急了，我们还没有选择甬道……”

“不是已经讲好按照叶子的指向了吗？”

“可是叶子没有告诉我们选择哪一个方向……”克劳德继续抽搐着嘴角，额边竟然难得出现了汗滴的形迹。可是吸血鬼的身体明明就冷得像冰，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冷汗”。（生小欢：呵呵。这种笑话还真是冷啊……）

手缩了回去挡在嘴边，顾小小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克劳德愣愣地看着女孩儿身体发出微微的颤抖，有些奇怪，他是讲了什么笑话吗？

“不是随便选的。我们一直都是按照叶子的指示方向在走啊！没有变过呢！”

“……是这样啊！”克劳德说罢，下意识地忽视那些宛若铃铛碰撞时所发出的清脆笑声，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样子是又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我们就这样朝着一个方向走。若是前面遇到阻碍呢？比如说死胡同……”

顾小小眨了眨眼睛，瞳光闪烁之时好似玻璃珠反射的火光摇曳。

“没关系，我们只要在上面打个大洞就好啦！”

“啊？大洞？”克劳德突然很想再补充一句，若是一座山呢？

“只要能够让我们过得去就好了。”

或许那时的一句无心之言就泄露了女孩儿的性子，不管内心多么想要达成渴望，也不会走到“毁灭”的地步。

****

并未有再多加尝试往顾小小的记忆中增添印象，虽然这个人类灵的最后表现有那么一丝超常，但堂吉诃德并不觉得那足以改变事态发展的方向。

他望着那个纤细的背影不假思索地离去，雷厉风行得格外任性，始终未有回眸，始终执拗，有点儿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这样的人他见过太多，熟识之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个不成气候的哥哥，拿他来当例子或许有些偏颇，可是无论如何在自己的记忆中那样的人最后都是失败者。

“看到了吗？”

“主人。”

“看到她的表情了吗？”堂吉诃德始终目视着顾小小与克劳德离开的方向，“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过她对我的话信与不信本来就不重要，我要的结果是……动摇！人类最脆弱的时候，就是用迷惑来打破她的安全感，当长久以来主观的认知与印象受到了外界的影响，发生偏离，那么一直以来内心所抱持的信赖也都会受到了撼动，我不需要她在是左是右的问题上真正作出选择，只要她这一时之间的迷茫就够了，因为这种时候的人类都太容易失误了，不管是剿除还是操控都易如反掌……”

“夕雾明白了。”

夕雾应和着恭敬地低头，可是向着地面低垂的眼睑却隐隐有微澜掠过。

堂吉诃德——她的主人，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

他什么都懂，她不知道有什么会是他所怕。

他的慧黠，他的狡诈，也都如同是冰做的火焰，不自大，不宣扬，稳重异常。

或许是因为他确实老了……可是按照一般的道理来说，那些活得越久，距离死亡越近的、风中残烛一般的存在才更是应该容易焦躁暴怒，沉不下性子来，急于求成。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发生多么危如累卵的变动，夕雾从来没有见他露出过失败者的表情，毫无担忧，以至于让她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明目张胆的忧心忡忡，不管是身为命令执行者的她，还是追随者的她，甚至……只是夕雾的她。

“再见了……”有些喑哑的嗓音，是喃喃自语，弦外之音虽然未有揭露但昭彰分明，对夕雾来说更是了然于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