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山来的时候小梅瑟瑟发抖的坐在椅子边上，那模样，不像是坐，倒像是半蹲着。

沈云州正对着她说些什么。

一看他进来立马闭上嘴，把他拉到一旁。

“沈叔，你不会真看上那个小鹌鹑了吧？”

沈自山往他的头上狠狠一拍，“你说什么混话？那丫头才十四岁，比璃儿还小。”

沈云州捂着脑袋，打量着沈自山，一脸不信。

“那您为什么找理由把她带来？”

沈自山冲他扬了扬手，“你最近胆子挺肥啊，敢管老子的事。”

沈云州后退几步，闭上嘴默默的站在一旁。

沈自山慢慢靠近小梅，刚才在沈氏的院子，看的不太仔细。

现在一看，心狠狠被人揪起。

十四岁的少女，看起来还没有八九岁的孩子身量高。

巴掌大的小脸，眼眶凹陷，头发干枯，身体微微发抖，看向他的眼里满是恐惧。

身上穿着宽大不合身的衣服，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又是藏青色，显得整个人死气沉沉。

透过衣服，沈自山都能想象的到那衣服下的身体有多么的瘦小。

那是他的女儿，本该如珠如宝的宠着长大，都是自己的疏忽，害得她如此艰难的活着。

这一刻，他无比感谢老天，让他还有机会补偿。

沈自山眼眶发热，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叫什么？”

小梅被沈自山这么看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二小姐说，奴婢本来就不该活在世上，所以奴婢叫小梅！”

看她跌倒，沈自山想伸手去扶。

小梅连忙瑟缩着往后躲，生怕沈自山碰到她。

沈自山再也忍不住，几滴眼泪顺着眼角划过，怕被人发现，飞快抹掉。

想他沈自山铁骨铮铮，打了一辈子的仗，女儿竟落得这般下场。

怕吓到这个胆小的丫头，沈自山忙起身，快步走向一边。

一旁的沈云州就算神经再大条，也发现了情况不太对。

沈叔那模样，有点像是老父亲对待不听话的女儿。

可是沈叔就两个女儿，这个哪里来的？难道是私生女？

'砰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

屋里这情况，要不要开门还是个问题。

“沈叔？”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沈璃的声音。

“爹爹，我是沈璃。”

沈自山收拾好情绪，稳了稳心神。

“云州，开门，让璃儿进来。”

沈云州转身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沈璃看见了蜷缩在地上小小的身影。

情绪有些激动，“爹爹，她是？”

沈自山点头默认。

沈璃慢慢靠近那个小小的人儿。

小梅看见她，怯怯的唤了声，“大小姐！”

前世，沈璃并未仔细观察过她的长相，站在隔着一步的距离。

沈璃终于看清楚她的眉眼，眼睛很像沈氏，五官长得像沈自山，就现在的样子和自己也有三四分像。

要是她能和沈柔一样长大，他们绝对一眼就能认出她。

沈璃心里想她道歉，对不起，前世不知道你的存在，害得你一生都活在痛苦里。

这一次，姐姐和父亲都会护着你。

沈璃眼眶含泪，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以后不要叫我大小姐，我是你姐姐，我叫沈璃。”

小梅被沈璃的话吓得浑身发抖，朝着沈璃疯狂磕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能不能别打我，我错了，别打我！”

沈璃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像父亲安慰她那样，手拍着小梅的背，轻声安抚。

“别怕，姐姐在，以后没有人敢打你。”

小梅在沈璃怀里疯狂挣扎，不停嘶吼。

“我不配，我不是，我是个下人，我就不该活着，我是多余的，没有人要我，也没有人爱我。”

沈自山好不容易控制的情绪被小梅的话弄的老泪纵横。

沈璃死死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语气越发温柔。

“不，你不是，你有爱你的爹娘，爱你的祖母，爱你的姐姐，我们所有人都爱你，只是我们不知道你的存在，现在我们知道了，你原谅我们好不好？”

沈璃的话让小梅慢慢停止挣扎，从她怀里抬起头，声音里满是不确定。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回头喊了一声背对着她们的沈自山，“爹，你说呢？”

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沈自山依旧没回头，哑着嗓子道。

“是，我们都爱你，永远爱你。”

像是没吃过糖孩子终于得到想要的糖果，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小梅终于抱着沈璃嚎啕大哭，“姐姐，姐姐！”

沈璃的泪再也忍不住，无声滑落，又被她飞快抹去。

等到小梅哭完，沈璃拿着帕子轻轻替她拭泪。

“爹，给妹妹取个名字吧，她不是小梅，从来都不是。”

沈自山回头望着地上的两个女儿，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就叫明珠吧，沈明珠，我沈家的掌上明珠。”

“明珠，还不谢谢爹爹。”

小梅，现在应该叫她沈明珠了。

望着沈自山威严的脸，回想起他带着沈璃和沈柔骑马玩闹的场景。

那时候，她做梦都想做他的女儿，现在梦想成真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鼓起勇气，小声的唤了声，“爹爹！”

“哎哎！明珠乖。”

一声爹爹，沈自山再次红了眼眶。

沈璃牵起沈明珠的手，满是歉意的对她说。

“明珠，现在你的身份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背后的敌人太强大，还不能公开你的身份，你能理解我们吗？”

最后几个字沈璃说的极轻。

沈明珠在他们悄悄把她带来，又告诉她身份，就隐约猜到一些。

不然不会连沈夫人都不告诉。

“姐姐，没关系的，我明白的。”

“我先带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下你和我一起出城。”

听沈璃提起洗澡，沈明珠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她不想让姐姐看到她身上遍布全身狰狞的伤口。

又找不到理由拒绝。

她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抱着她的沈璃，伸手摸摸她的头。

“明珠，你身上的伤姐姐会让你亲自讨回来。”

沈明珠哽咽着叫了声，“姐姐……”就再也说不下去。

乖乖跟着沈璃去洗澡换衣服。

两姐妹一走，沈云州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沈叔，她是沈璃的妹妹，你的女儿，那沈柔就抱错的？”

沈自山嗤笑，“就怕不是报错，是有人故意为之，你猜为何我的亲生女儿会跟在沈柔身边，还受尽折磨？”

沈云州脑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嗓子突然有些干涩。

“沈柔知道是吗？”

沈自山慢慢走到上方的位置坐下，也从认回女儿激动中慢慢平复下来。

“你说呢？以前我只当她是娇纵了些，不及璃儿半分懂事，现在看来，她就是心思恶毒之人。”

“那小梅，不对，明珠你打算怎么安置？”

“璃儿说和她一起出城，想来是找好去处，等下听她的安排，至于沈柔，叫人盯着她！”

“我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