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理寺监牢的沈璃，沿着熟悉的街道，一路往容府走去。

脑中不停回想起前一世，容景为了救她受伤，最后死在雍城。

心情越来越复杂，一边是刚确定心意的爱人，一边是认识十几年的好友。

平心而论，还真的说不出孰轻孰重。

疾驰的脚步速度慢了下来，站在容府门口，连上前叫门的勇气都没有。

刚才在牢里的时候，不管不顾往容府冲，真的到了地方，又畏首畏尾起来。

思绪实在是太乱，沈璃打算先离开。

“璃儿，你是来找我的吗？”

一抬头，对上容景惊喜的眼神，随之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一身白衣。

沈璃心口一疼，急忙伸手捂住。

容景见状，急忙上前焦急询问。

“璃儿，你还好吗？”

后退两步和容景保持距离，沈璃挤出一抹笑。

“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黯然的收回手，容景率先往府里走去。

“璃儿，只要你来，我随时有空。”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的跟在容景身后。

走到容景的院子，沈璃才抬起头。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容景受伤的时候，如今再次站在这里，恍如隔世。

角落里开的正茂的芙蓉花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翠绿的竹林。

在院内打量一圈，沈璃怔楞在原地。

这里的布局，和雪竹居几乎一模一样。

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重的喘不过气来。

沉默着走到边上的凉亭坐下，偏头看着亭边欢快游来游去的小金鱼。

鼻尖传来淡淡的清香，低头看去，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杯蜂蜜柚子茶。

“知道你不喜欢喝茶，我听人说这个甜丝丝的，又不会太腻，想来你会喜欢。”

“谢谢！”

干巴巴的道完谢，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柚子的清香混合着蜂蜜的清甜，确实很好喝。

“璃儿喜欢，就是这杯茶的福气，”实在是见不得沈璃如此垂头丧气的模样，容景主动询问，“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沈璃低头扣着指甲，连和容景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她很懦弱，不想失去朋友，也不想失去爱人。

“我只是……”

“璃儿，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容景的声音严厉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话的抬起头，和容景对视，他的眼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如此听话的沈璃，容景的语气情不自禁的缓和下来。

小的时候，每次沈璃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都是这副模样，他见得太多了。

许是容景地表情太过坦荡，沈璃的犹豫许久的话就这么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去牢里见过墨逸尘？”

容景放在石桌上的手无意识的握紧，眼里闪过眼里闪过一抹纠结。

闭上眼深吸口气，罢了，他不想骗璃儿。

“是，我去牢里见过他，还出言责骂。”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听见容景亲口说出来，沈璃的心还是泛起密密麻麻疼。

“为什么？”

容景自嘲的笑笑，起身望着那片竹林。

“璃儿，你说我为何？明明我们认识的时间更长，不久前你还不眠不休去雍城救我，这才过去多久，物是人非。”

“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会去救你，就算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选择。”

紧握的手缓缓松开，容景回头望着沈璃，脸上满是疯狂，和平时的容景完全不一样。

“可是凭什么？璃儿，凭什么啊，你是去救我的，我情愿你没有出现过，就不会认识墨逸尘，你可知道午夜梦回，我有多么后悔！”

上前一步扶住容景的手臂，沈璃担忧不已。

“容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璃儿，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他墨逸尘凭什么，凭什么？”

失控的质问，引来了暗处的莫一，随意扫了一眼，退了回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要是能解开公子的心结，也是好事一桩。

“容景，感情的事我也没办法控制，你知道吗，我还在军营的时候，我爹曾问过过我，将我许配给你，我答应了。”

容景的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璃儿，你……”

“我很努力的和你相处，你很好，我想喜欢你，可是努力过后，我发现，对你，我只有好友之情。”

“我不懂，我很好，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沈璃沉思片刻，“你觉得喝酒好吗？”

虽然不知道沈璃为何会这样问，容景还是老实的回答。

“不好，女孩子家家喝什么酒，特别是你，喝了之后发酒疯，谁都治不住你。”

“有人告诉我，他喜欢我做沈璃，永远只做沈璃，容景，你有答案了，对吗？”

最后几个字，沈璃说的很轻，但容景还是听清楚了。

只做沈璃，只做沈璃！

一直都知道沈璃爱自由，爱喝酒，爱玩闹，他觉得这样不好，老是想改变她。

却忘了，当一切都已经改变，那沈璃就不是沈璃。

这一刻，他才真正觉得，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是，我有答案了，替我向墨逸尘道个歉，我不该用铁签扎了他一下。”

敏锐的察觉到容景话里的信息，沈璃重复了一句。

“等等，你说你只扎了他一下？”

“是，就一下，昨天晚上去的。”

不对，不对！

沈璃在凉亭内来回踱步，墨逸尘身上的伤绝对不是一下能扎出来的。

那密密麻麻的血点也不是头天晚上受得刑，她打听过，从她离开到今日一早，墨逸尘并未受刑。

“今日一早，你去过吗？”

“没有，我没有去过，”怕沈璃不相信，追加了一句，“我去了城外策马。”

“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行离开，改日再聚。”

沈璃急匆匆的走出凉亭，容景在身后叫住了她。

“璃儿，你就不怀疑我说谎吗？万一……我真的想杀了墨逸尘。”

沈璃回过头，完全没有了来时的沉重，神态轻松。

“我认识的容景，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不是恋人，你在我心里，和墨逸尘同样重要，我愿意为你们付出一切。”

沈璃离开许久，容景依旧躺在凉亭边上，手臂横在脸上。

莫一轻轻走了过去，晶莹的泪珠划过容景的眼角，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莫一，能有一个为我付出一切的少时好友，我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