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

什么不用药，失血有止血药，祛疤有防止留疤的药，就算她意志坚强，就算她不拘一格，不在乎多几个疤痕，但止血药总是要有的吧？多流一些血很舒服吗？如今形式大乱，每一天都有可能发生战斗，她总得先把伤口治好吧，莫非每日带伤作战，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吗？怎么如此不在乎自己？

近乎于蛮横的拉开花木兰的被子，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大大小小至少有十多道的疤痕，莫名其妙的，他有些烦躁。

“你……你要做什么？”

手中的亵衣还不曾穿戴完好，只是盖在自己的身上，左臂刚添新伤，战斗时还不觉疼痛，此刻平静下来，却是感觉抬手都有些困难，花木兰瞪着两只眼睛，右手拉着亵衣，左手抓紧身下的床单，警惕而又惊惧的看着铠因，生怕他做些什么。

“哦，不……不好意思。”

确实有些失礼，被花木兰的声音惊醒，铠因清醒了一下，看着花木兰警惕的双眼，他却又苦笑一声。

“你……先穿点儿衣服吧。”

本还有些怕她生气，但看到那些伤疤的时候，铠因却莫名的平静了心态，只觉得一下子所有的紧张都没了，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转身站了起来，背对着花木兰，站在了床边。

“我……”

花木兰有些错愕，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铠因有些平淡的语气，她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背对着铠因穿了一些衣服。

“好了吗？”

“好……好了，哎，你……”

“别动。”

说穿好衣衫，也只不过是穿了最里的一件亵衣，锁骨，双肩，却还依旧裸露在外，铠因却没心思看这些，双手轻轻的放在花木兰的左肩上，沿着刚才花木兰的印迹，缓缓地解开那缠绕的绷带。

“嗯……哼……”

平日里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也没觉得怎样，怎么今日莫名觉得有些疼痛呢？花木兰咬着嘴唇，那绷带牵扯伤口的疼痛，好似无形之中被放大了好多倍，让她忍不住多哼了两声。

“很疼吗？”

撕扯绷带的最后一圈，终是难免又撕裂了原本的伤口，牵动伤口周围的皮肉，又流了一些血出来，将绷带上原本干涸的红印也浸染的湿润了一些。看着花木兰咬着嘴唇，闭着眼睛皱眉的模样，铠因还以为她很疼。

“不……不疼。”

明明额头上都出了汗，可花木兰还是摇了摇头，口是心非的说道。

“你这又是何必呢？”

掌心之中，一抹红色的光晕闪烁，铠因动了力，一边帮她缓解疼痛，一面缓慢的帮她治愈伤口。用灵力止血疗伤，虽然非常的浪费，但此刻却是没法计较的那么细了。

“守卫军的将士们是人，可你也是，他们能用药，你为何用不得？他们是士兵，你却是堂堂将军，而他们是男人，身上留些伤疤无伤大雅，可你毕竟是女孩子，身体上留疤总是不好看的。”

铠因看她一眼，“你告诉我，你不用药，是为了留给别人用吗？”

“我……”

花木兰只说了一个字，却再无法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她想着自己好歹也是铂金级别的存在，皮肉之伤对她并不致命，但对于那些普通的将士却不一样，失血过多也好，伤口感染也罢，她不会，但那些低级的将士却会。所以，药对他们来说更有用。至于什么疤痕什么的……若能多救几个人的命，哪怕一个也好，身体上多几道疤痕又如何？

“你做将军，有时候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我可以理解，但你别真把自己当成男人。”

铠因缓缓地摇了摇头，“何况无论男女，人总要有一些自私之心的，铂金也不是万能，伤口过大的话，也是会要命的，若有一天因为你逞强不用药医治伤口而丧了命，那个时候，难道你也不在乎吗？”

乱世之中，善良是最为廉价的，铠因早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他的善意只给那些自己在乎的人，至于旁人？若不干涉自己的利益，他不介意与之和平共处，若双方起了冲突，那不好意思，正常情况下，他会先考虑到自己。

“那你呢？”

感受着肩膀上渐渐传递的温热，还有那相对于微凉的十指，花木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看着那低着头，脸藏在面具之下，却专注的双眼，她开了口，缓缓地问了一句。

“如果我说我自己不在乎，那你呢，我想知道，你在乎吗？”

这……

双手微微一颤，输送的灵气都断了一下，虽然量很小，有没有都一个样，但这个反应，是让他措手不及的。

“这些伤疤，你所说的我的性格，你呢，你觉得是好还是坏？”

这张面具下的脸，她看不到，但没关系，她曾经看到过，并且记在了脑海里，而这双茫然的双眼，她却是不想放过。

“我身上的这些伤疤，我不在乎，所以它可能会越来越多，如果你不喜欢，那你可不可以留点心，时刻提醒我注意？”

这……

这算什么？

铠因傻了眼，脑海里又是一刹那的空白，呆呆的，好似又成了一个木偶。

“你为什么不回答？”

花木兰看着他，咬着嘴唇，眼中闪过几分决然，右手却是抬了起来，缓缓地凑到了他的脸上，指尖碰触那面具的边缘，她想把它拿下来，好好看一看他现在的表情。

“对……对不起。”

不，面具，面具不能被她拿下来，铠因如梦初醒，如果面具此刻被摘下来，那花木兰一定可以看到自己脸上可怖的纹印，那丑陋的面孔，他还不想让别人看到。

蓦然的转了身，起身，匆忙的说了一声对不起，不过眨眼之间，他便离开了屋子。

对不起……吗……

花木兰呆呆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片刻之后，却是缓缓一道苦笑。侧过头，却看到了肩膀上那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就连之前的疤也是一模一样，变得很淡，很淡……

我该谢谢你的好意吗……

缓缓地摇了摇头，心思复杂的重新躺下，呆呆的看着头顶上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的屋顶，脑海里却是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

一分钟，两分钟……

甚至于什么时候进入的梦乡，她都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