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小学五年级的赵素芝老师，将无课玩耍的学生们招进教室，同学们静下来听她讲话：“同学们，你们关心的画展，办与不办校长和主任有异议，还不能定论。从今日起就提前放假了。还有那些课时没学完的，希望大家回去自习吧，大家可以自由组织学习小组。老师的意思是大家不要放弃学习。能做到吗？”

“能！”

同学们有说有笑走出了校门：“这回好了，我们想怎么地就怎么地了，天天玩。”

石溪溪说道：“我不行，学习之外还得干家活，减轻点家里负担。”

朱雪娇说道：“石溪竹我们成立个学习小组吧不会耽误你干活。”

“好哇。”

“希望大家都参加”……

石溪竹几个要好的小同学，参加了朱雪娇的学习小组。这日几人正在朱雪娇家学习，武全贞和李实拿了几本小册子进来。朱雪娇忙问：“你俩人没在初建涛小组学习吗？”李实先解释道：

“那什么，初建涛这两天跟章二利忙碌呢，弄了一个什么专栏，让他给画几个人脑袋。”武全贞插言，面向朱雪娇：

“不行我参加你这组吧，行不？”吴威说他：

“你们都来了，初建涛会埋怨咱们的，朱雪娇家的屋子也齐满了。”石溪竹注意了他俩手中拿的杂志册子：

“是什么书哇，我看看？”武全贞递过：

“没事干咱俩去学校了，办公室地上清除的一堆不要的旧书。”

石溪竹翻检细看，《三毛流浪记》、《我爱科学》：小好奇和加加林叔叔一起飞上天……无轮汽车……

“原来还有这么好的少年科普读物？”朱雪娇对这些书并不感兴趣，她还在思考羡慕着初建涛能被大人聘请重用，心生羡慕嫉妒。石溪竹看出她的渴望：

“哎，三队要成立业余文艺队了，咱俩都是三队的，你愿意，咱们也可以参加活动吗，孙队长问过我了。”

武全贞眼巴巴地望着朱雪娇，而朱雪娇并不说挽留话，被李实看明白了，拉了他一把，这才两人走开。

此时的史珍香家，夫妻谈着。张来兴说道：“还剩一个赵素芝可以和你平起平坐了，其他都是社员调上来的民办。”

“赵素芝只是个小青年，没什么。我可以矜持点了。你和章二利处得怎么样，在村里你俩一文一武，我看应该很有前途，好好干。”

“跟章二利混，我就是觉得磕碜点。他人不自私也很勤奋，但，是个愚蠢没脑子的。”

“这些讲不了，你即回村谋事了哈。”

武全贞去朱雪娇闲逛，朱雪倩便问：“是找雪娇吧，她去史主任家了。”

“噢，我知道了，我和她是同桌同学。”

朱雪娇来到史主任家，正在使用缝纫机扎鞋垫的史珍香热情打招呼：“朱雪娇来啦，我正要找你呢，你把你们的画给我看看，现在没上课，正好可以办学生画展。”朱雪娇非常高兴：

“史老师，那太好了，都在赵月环手呢，我去取来。”朱雪娇愉快地出了史家门后，竟又放慢了脚步。武全贞跟了上来：

“朱雪娇，你怎么了？”

“怎么了跟你说也没用。”

“我非常难过，心疼。”

“我不是不信任你，谁都难办。”

“那你不可告诉我试试吗？”

“张小霞爷爷张玉成不叫她念了，我们班的事就只能我一人和校保持联系。我们的画现在赵月环家，当初是拿给他爸爸看了。现在这事很麻烦了，赵老师让收藏好，史老师又跟我要，说可能要开画展。那我必须听主任老师的，可赵月环不喜欢史老师，她不给，我怎么办？”

“这没问题，我给你要去，开画展吗好事呀。我肯定能给你要来！”

“那你别说我要的，就直接给史老师送去好了。”

“听班长的。”

武全贞拿了一个纸卷来到赵家街门口，迎面走出来刚刚洗过头的赵月环，她低头端着水盆，湿淋淋的秀发挡住了脸只瞅地面，习惯地向街口泼出废水，

“哦，一点没浪费。”应声，赵月环腾出一只手撩开秀发：

“呀，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儿，你不是故意的，我穿得厚，没湿透呢。”

“有事啊，到屋坐吧。你们学习小组作业都完成没？”

“快了。”到了屋里，武全贞开门见山：“我没事也画了一张，这不，浇湿了点。是想参加的，再看看同学们的。”赵月环从墙上的镜框后拿出纸卷，放在地桌上，他自己又去院子里梳头。

武全贞拿起纸卷就走：“你忙我先回去了。”

“哎你……”赵月环觉得事情不妙，她梳理好头发来到村大队部街口，叫过来初建涛，说了情况。初建涛便去武全贞家追问，武全贞实话实说已到了史老师的手。初建涛找石溪竹想办法。

石溪竹在家里烧熟了野菜粥，盛到桶里再去猪舍前填入食槽里。初建涛到了：“老石，出事儿了，大家的画到史老师的手了。”

十三回、画里有话

“这，赵月环的爸爸、赵老师都让我们保留的。”

“是啊，现在你出面有危险，我也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赵月环急得跟我都快哭的样子。”

“招集所有参画的同学，戓许会有办法！”

在沉香河岸的垂帘柳下，同学们纷纷议论着。姜艳讲道：“我看史老师未必会同意开画展”。

李雁秋也接着说：“她可能是要说事，有成语叫什么了，没事找事的意思？”

初建涛补充道：“那叫无病呻吟、无事生非、无理取闹、无中生有……”

大家的话听得见唐珊珊渐渐离群了。朱雪娇赶来了，她发现了唐珊珊忙唤她过来，唐珊珊生气的样子：

“你们都一直在背后说姨娘的坏话”，朱雪娇一听明白了：

“好，我们只谈正事，不说别人坏话了”。唐珊珊被拉回到树下。

赵月环认真的样子：“我觉得我们的画里有话了，丢了对赵老师、张校长和我们自己都不利”。

“我们的画能这么被重视，或许不一定就是坏事”，白静波倒很乐观：“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大惊小怪大是大非的”。石溪竹扬起头来：

“我们还弄不懂到底为什么，这就难了。我们现在还小，知力不够，我们只有如饥似渴输入知识的份，将来我们才能成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建设人才”。

“石溪竹同学说的有道理”，朱雪娇手放胸前：“未来是属于我们的，我们有责任用知识文化去实现繁荣昌盛”。唐珊珊低下了头：

“大家的一番话，使我想明白了，我会和你们站在一起的”。

初建涛瞅了一眼石溪竹，逗趣道：“还是大洋娃娃聪明、灵感悟道。史主任要画作什么，我们可以了解一下”。

石溪竹谈道：“听赵老师说，画展不能办了，我想，这可能是因为画展的事，与赵月环爸爸、张校长和赵老师的支持有关。”田静露出疑问的神情：

“那当初办画展的事，史主任不是也同意了吗”？赵月环说话了：

“那就不一样了，爸爸常这样说过，虽然是大家通过的，取得了成绩，就是大家的，有了错误，就是你个人的了。我觉得时下这对与错的认定，不在于画展的本身”。李雁秋问：

“那么现在我们的画会在哪呢？”初建涛建议：

“到学校看看去！”

同学们见办公室里老师们在开会，便离开了窗口。赵素芝老师追出来，神情紧张地叫住他们：“同学们，你们做错了一件大事呀，这个时候作品怎么就没有收藏好哇，会有麻烦了”。听到这，赵月环低头不语了，石溪竹问赵老师：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这么办”……

次日下午，她悄悄来到史珍香主任家的街门口，靠着门框往里看，在院内洗衣服的史珍香主任刚好看见了：“珊珊来了，怎么不进院呢，这半年来，为何不咋来姨家了呢”。唐珊珊慢慢进了院子，史珍香主任，一面在搓板上挫洗衣服，一边不时地观顾着珊珊：“珊珊越长大越水水亮，姨最疼的就是你了。就凭这小脸蛋，将来也错不了，不过，你可不能和别人一样，得要求上进噢，你懂吗？”

“懂。”

“那你解释一下吧？”

“就是让杏花村小学的所有同学，都支持您。”

“嗯，也算回答正确。孩子，学习好坏并不是最重要，有没有前途，要看你是不是会办事。你只要作到了，你这辈子就可以吃春风得意，就会前途无量”。

“什么叫会办事呢”？

“就是弄明白社会科学。世间有两门学科，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社会科学说白了，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学，人情世故。把这人际之间的关系弄明白了，那，你就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否则反之。这是姨在关心你。目前，你要好好配合姨娘，有什么事告诉我。都有什么动向要常向我汇报，去，进屋里把洗衣粉再给我拿一袋来”。

史珍香与唐珊珊的一席话，全被经过墙外的朱雪娇听见了，使她受到了深刻的人生观触动。

唐珊珊应声进了屋子，去为史珍香姨娘拿洗衣粉。她东张西望，找史珍香主任每天拿的那个皮夹，发现就放在炕上的柜边。回头看了一眼门外，便拿过皮夹拉开，果然全部画稿都在里面，随即全部掏出来，塞到衣服里面，划好皮夹送回原处。

史珍香主任出现在她身后：“还没有找到”？

“不知在哪呢”。史珍香抓住皮夹推入炕里，然后将手伸入炕柜底下掏出一袋洗衣粉：“不是在这里吗，怎么都忘了呢”，唐珊珊跟随史珍香主任一同出了屋子：

“姨，我回去了，我去看看他们都在哪里”。

“噢，姨家没人和你玩，你的两个小弟弟也赶点，这个时候不在家”。

唐珊珊一出院，便甩开了修长的腿跑开了。

此刻，唐珊珊见大街上的人来往冲忙，跑到铁匠炉看爸爸，见五保户那盲人武大等人围上了火炉。

见手不停锤的铁匠爸爸，正在赶制锤打火红的尖东西，地上已堆积了很多成品。那武大说道：“为了生产小队，当然费用都要记在小队的账上了”。

在商店的街头，站着一个不修边幅，长长的胡子、不洗脸而黑面，他三十多岁，那破旧的上衣裹着大肚子，在大肚子的下位置，也箍上了一个皮带，他正是章二利的堂兄章大。只见他来到了，正在张贴宣传告示的章二利面前：“二弟，我……”章二利扭过头看他是啥意思：“大懒哥，你怎么还在这呢……”，张大指了一下章二利身边的那位帮忙姑娘，她正在配合章二利刷糨糊的。

“噢”，章二利恍然大悟，清了清嗓：“小芳啊”，姑娘直起身问：

“还做什么”？

“为了我们第四生产小队的团结壮大，我决定交给你一个光荣任务”。

“我坚决完成任务”。

“从即日起，你要和章大懒同志互相帮助”……

石溪竹的家园座落在杏花村北岸边，仙鹤岛华道玄听到了他的二胡声，放下箫笑了：“这孩子长大了。”

这时，唐珊珊上气不接下气地朝石溪竹跑来：“石溪竹、石溪竹，快快”，她边跑边从怀中掏出画稿：

“快，拿去”。还不时的回头看，是否有人跟来。石溪竹一把抓到手中：

“啊，我们的画稿回来了”！他快速捻开，察看这失而复得的“无价宝”，又迅速将画稿叠好。珊珊忙问他：

“这下一步怎么办呀”？

“为了杏花村太平，就我们两人知道此画的下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唐珊珊点头。

地面上，一簇簇盛开的九月菊花儿，上了一层薄雾，如同无数的银星闪耀，仰望天空，似广寒无际而又宁静的星海，一弯上弦月浮卧在中间。

此刻，石溪竹的心情很悲愤，同事之间会这样、好同学之间会违约，姨娘会将外女如何呢？他眼巴巴地看那月亮：

“上弦月，虽没有十五的月亮那样丰满明亮，但，他能作到有多少就亮多少，天天有长进，亮有比一天，这些就值得我们学习。朱雪娇哇，你们是怎么想的呢，我们相识以来，没有过分歧，我一直敬仰你，难道现在我们的观念开始有分歧了吗？”石溪竹攀到树上，将画藏在树洞里。下面的唐珊珊低声呼唤：

“他们都来了！”石溪竹从树上跳下来。

石溪竹面对朱雪娇无语。朱雪娇看出来他的气忿不对，便用肩轻撞了一下石溪竹，使石溪竹转了个方向，于是，他慢慢地跟她并行，避开别人：

“相信我，我到任何时候，都不伤害、愧对朋友的，请你放心”，她压低了嗓子：“我喜欢居淤泥而不染，同流而不合污一词。我想有一天，你会为我画这样一幅画的。我听说你一直在为我选题材是吧”。石溪竹直率：

“说心里话，我是对你有看法的。”

“不”，朱雪娇抢话：“我怎么觉得你最欣赏的人是我呢，直到现在”。

“有有什么根据”。

“大家每每相聚一起的时候，你偷看我的时间总比别人的长”。

“那是因为你是班长动感多，总在前面说事吗，我是服从领导而已。能不聚精会神吗，可是你怎么就发现我了呢，其实，你给我的打击也最大”。

“好啦好啦”，白静波走至近前：“不要犯口舌了，你们两个是同学中威望最高的，怎么也会弄成这样了，石溪竹”，白静波替代了朱雪娇的位置：“我觉得，动感可以证明每个人的存在，是重新确定每个人价值的机会，让每个人都在大风大浪中学成长啊”。石溪竹想了想：

“你说的我不否认，我又何尝不在呐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但我要说的是，不能浪费生命，浪费生命时光，可有人，为不浪费自己而去浪费别人……”

姜艳自言自语：“石溪竹怎么能不生气了呢”？李雁秋听见了姜艳的话，便凑近了她：

“现在，你就是说，纳嫩闹勒儿沙浪嗨！给他跳个民族舞怕是也不好使喽，还得看我的”。

李雁秋紧走几步来到石溪竹面前。先是稳定一下情绪，自己找到了同情感之后，清了一下嗓：

“嗯，石溪竹哥，嗨，人与人之间，如果互敬互爱地活着，如有精力，人人都用在为文明发展之上，那该有多好哇”！石溪竹扭头看着李雁秋的酸遛遛的表演强止住笑，再听她说下去。

“可是人活着，又何必什么事都那么认真呢”？

“不对”，石溪竹反驳一句。李雁秋吐了一下舌头。

他们迎面走到一棵大树下，正巧田静靠树而立，石溪竹止步与之相持。还是田静先开口了：

“你也要替大家想一想，谁也不是生活在真空的环境里，处境也不能是一个样子，再说，也不能看一时一事呀”。石溪竹像是拍皮球一样拍了两下手：

“可你们不知道唐珊珊现在的处境吗，她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如果没有这些好人的付出在感召我，我又何苦认真”！

且看蹲在地上冷缩成一团了的陈小燕，此刻她在仰望月牙叹息：

“天这么大，为什么我们还会出不去，走不开地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