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小石慧见父母未归，天色已晚又下着小雨，来到大伯家讨水喝。正赶上了石浩家今天吃好的。那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刚出锅，香味随着热气冲出房门扑向雨空。那石浩的二儿子老腚根石峰九岁了，虽生得矮小竟淘气得很，父母却非常偏爱宠惯。

石浩认为：“我这辈儿让父亲管得太苦了，竟被逼得，结婚后在一块儿过了八年。帮父母养育兄弟姊妹，吃了大亏，恨弟妹们都欠我的。我不能再管教孩子，苦孩子了，认可让社会教育”！

此刻。石浩和明杰夫妇看着老腚根石峰迎出去，照准刚刚进入四岁的小妹石慧的胸就是一拳：“滚，别上俺家”！那可怜的石慧背过气去，她张大嘴颤抖却呼不出气来，嘴唇憋成紫色。石浩装看不见，明杰看着石彗撇嘴说道:

“竟是装的。”便将馒头和菜端入内间去了”。老腚根石峰冲小石慧笑了：

“尽是装。这不下雨呢吗，去喝水吧”！老腚根石峰将石慧推倒在雨水中……

石溪竹和郝芳在菜市场上卖完最后一称菜，将铁拖筐挂在自行车上，郝芳问：

“一天没吃东西，买点吃吗”？

“你饿吗”？

“我还能挺”。

“那就不吃了，天要下雨，三十里路呢”。

二人骑行不多远，石溪竹车带没气了，他推到修车点：

“我这气芯小胶皮儿发了，为我换一个胶皮芯”。

“不可能，你定是扎带了”。那人不由分说就扒带。石溪竹看见立着的牌子上，特意写着“扒带五元”便告诉他：

“我说没坏，我可不给你扒带钱啊，只要你给换个小胶皮气芯就可以”。那人还是坚持扒开，果然没有找到病，郝芳告诉石溪竹：

“不要惹事，他想占便宜就让他占吧。多少钱”？

“嗯扒带五元换芯儿一块，那牌上明码标价的”。石溪竹要申辩，被郝芳推到一边。石溪竹这才认识到，原来郝芳是这样的人，她的厉害只是在家里，是对我呀，心生看不起……

雨一直下个不停。

两个骑自行车的黑影，终于停转在了白鹤楼别墅街门前。石溪竹、郝芳冒着雨进了院，在房门口的仅仅一平方米的小雨棚下面，看见小女儿小石慧坐卧地上，背靠上锁的房门，两臂抱拢，双膝盖紧贴在胸前，缩成一团。一个破碎的条编筐片盖在腿上。饥饿、口渴和寒冷，她睡着了。石溪竹蹲下细看那篱片下半截，已被雨点子溅湿。他揭下篱片见女儿的裤腿已经全被雨淋湿了，石溪竹泪如雨下：父母怎能这样对我的孩子呢？东院的老大哥呀，我们两家隔花墙相望，门对门你能说看不见吗？我就这么遭你们恨吗？我有亏对你们的地方么，你们哪家盖房子、打造家俬我没出过力呀？到底是因为，我有强于你们的地方了嫉妒，还是因为我无能不如你们了！

石溪竹只是心里想，他不愿助长郝芳对石家不满情绪，怎么样也不能有负于家呀。剥开篱片，他把孩子抱在怀里，身上那么凉，他用体温去暖她……

郝芳拿出钥匙开门：“当初你盖这房子，要不是修建了这，门前一米见方的雨棚，这孩子到哪去避雨呀”。

石溪竹跟在后面不作声，但心里在发誓为了孩子幸福，郝芳，我发誓一生好好和你过日子！

“爸，我渴，我要喝水”，石慧醒来了。郝芳忙拿水舀从缸中舀水过来，小石慧喝了好久，接下来是一阵猛喘息，并且告诉父母：

“胸疼，被小哥打的……”郝芳流泪了。石溪竹也想起来前院石汉说过的话，哥们住在一起没什么好处……

又是一天的中午，天气热得人喘不过气来。郝芳在市里摆地摊卖菜。杏花村的野外大地里，这是石溪竹承包的另一块菜地里，他蹲在地上在拔苗眼草。平风无浪一片寂静的田野，相邻地片里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于无声处她突然“呵呵”笑了:“石溪竹哇，你小时候大家伙都说，杏花村这个地方留不住你的，没想到，你也和我们一样种地了。”石溪竹回应:

“我自己也没想到哇，这样没有作为。”

他们的谈话，被走在机耕道上，来找父亲的的小石慧听见了：“爸，我要喝水。”

石溪竹忙站起顺声音方向查看，隔着路边的蒿草竟看不见女儿的影子。他忙跑过去抱起往家走，想到:孩子离开奶奶家走出这么远，就为找爸爸要水喝，定是又用不给水喝来惩罚孩子了。能走到这时也得两个钟头了。要渴成什么样，老院子的人太很了，孩子要一口水喝都不给呀:“小慧呀，你已经跑出来了，谁家的院子里都有水井，水是有大是的，随便喝的。你要，谁家都会给你喝的，怎么不去要呢”？

“我不敢”。

石溪竹抱孩子到了家，郝芳卖菜也回来了，见他从大地里抱石慧回来，又见女儿喝了那么多功夫的水，且喝得大喘气全明白了:“小慧，怎么回事？”

“我要水喝，老姑、奶奶听不见。”郝芳急了:

八十回、前途亲情

“石溪竹哇，我努力了，咱俩想要过到头，太难了。我是看透了，你太孝顺了，你永远不会和你那个，尿窝子耍一点脾气的！他们就觉得你没毒性，就无视于我们，对老三石青，他们敢不恭过分一点吗？这个世界不是仁善，就都能得好的。只从到你们家，就没有一个事叫我称心的。我得罪了你们家，我的孩子还要搭上受惩罚蹂躏。你事事对家人没脾气，还和家人一心对付我。我也看透了，人老实被人欺，马老实被人骑。到头来，你在你那个家一点分量也没有，还是什么好也落不下。你是让你爹灌了一肚子，孝子的迷魂汤过吧，总有一天醒来，你会懂得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我想父亲不会那么糊涂，当年他受迫害的坏光我跟着借了，现在他平反落实政策，子女接班的事不会不考虑我，我是他最喜欢的孩子”。

第二天早晨。石成雨告诉小波：“接班的表格让你二哥帮填一下，先到你二哥那。要让你四嫂知道了会红眼的，这也是她分家另过的后果。你得学会办事，填完表再去让你四哥四嫂看一眼，省着让人家抓着理儿是偷着办的，否则今后兄妹关系你就不好处了”。

老爷子确有报复心里，但也要考虑长远家庭整体团结，也更是感恩社会给自己机会，见好就收了。宁愿相信柳殿仕说的“未婚子女好接班”。

而石晓波则不这么认为，她在想，从良心上，理当四哥接班算公道，当年受父亲株连被害得太惨了。那时做为小学生的自己，也曾为不能整救四哥而落过不少的泪。现在回想起来还叫人心疼，如今心里未免也是矛盾的。但是命运之神找上自己的门来了，也用不着老爸说的那样还要背人。挤兑了四哥这不是我的错，或是爸爸的威严压力，或是喜欢我，或是家族性的恨郝芳闹婚场，有好事不让她跟着借光，或是出于事不关己，还有上边的借口懒作。总之，局面已对我有利，老爸的最后只能拍定了我。我今后好待四哥就是了。

坎坷的人生炼就了郝芳的精灵。她竟一眼看见了，前院石晓波来找二哥填表。便即刻去黄瓜架里，找石溪竹告诉他：“石溪竹，你快，你这回该梦醒了吧，没人救你，良知也靠不住，只有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石晓波来二哥家填表了，如果你想接班现在还来得及，马上去前院把表抢过来，你填了就是你接班！填后我拿给娘家爸，区里的事就一蹴而就了，你就是区外贸干部了”。

石溪竹一时陷入了深思：历史一定要用鲜血来写吗？因为年龄，这甚至是我人生最后一次机会了，填了这表，可以不用太长时间，就是一个区局级，今生作到厅级，可能也不算难。但里风光的背后是什么呢，愧对妹妹。鲁迅说的好，孔雀开屏了是美，它后面露出了什么？是啊，那样我仍然是人格不全啊。人格全了我可能成为无名鼠辈。哦原来江山是这样得来的！可以成功后再唱高歌，是不是人们因为我的成功，称我是英雄，说我一切都是好的、是对的了呢？

“我不去争，父亲对我的一直夸赞喜欢是真是假，能弄明白，我在他心中是什么位置就行了。我八岁就立志要作大事，到今天是彻底落下帷幕了。”

石汉家。铺设好了炕桌，摆好了文房四宝，石汉接过晓波递过来的几张空白填表，拿起了笔。即时郝芳就进来了，他将笔重放桌上：

“弟妹有事吗”？郝芳在远处瞟了一眼填表：

“噢，大榆果园让我们给你带信儿，去取葡萄接穗”。

“知道了”。

郝芳出去。石汉道：“今天这事我肯定是得罪你四哥了，但老妹放心，我得拥护爸爸的决定，也当然希望老妹出人头地，哥四个姐五个，丫头小子各出一个国家干部公平合理，你我就都是石门的九五之尊，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郝芳回来找到石溪竹，面目上颇有一种受辱神色：“我在你们石家是真没分量，我没分量，这是你没分量才造成我没分量的。你石家从老的到小的都是在耍弄你，你的奉献和忍让，人家就认为你是傻子，便弱肉强食。你不行我想要强也没有用了！那三哥石青就说石慧象石溪竹小时候，傻呼呼的。老爷子也当然喜欢傻的受使好摆弄，不撩蹶子的牲口当然想骑的人就多。大家都喜欢你，但并没想拿你当人，是当牲口来喜欢的！那你还装人有什么用，去，就要争”。

“算啦，并且那也就是几笔的事，现在也填写差不多了”。

“没关系，你去只要把它撕毁就行了，上区里说填错了表，可以再要一份，下一步的事交我娘爸办了”！

“四哥四嫂”，晓波出现在他们面前：“我填完表了，你看这么填行吗”？石溪竹接过看了一眼递回：

“你准备去莲湖小学吗？莲湖村是我的乡愁哇”！

“不，我生在杏花村，对那里没兴趣，虽然接班是在那，可我不感兴趣当教师，并且年年还要考核，考不下来也寒碜人吗，我本来学习也就一般。现在我已在区社会福利院待得很好，就经区人事局从教育局转民政局，我由区大集体变全民呗，工职不变……”

八十回、前途亲情

“做一位人民教师多好哇，太可惜了”。

石溪竹已听不进了，为石晓波轻率扔掉了，莲湖中心校的机会而感到心疼：人世间成功的一半是靠运气的，而另一半则是刻苦专研学习和争取。所谓天才伟大之说只是捧场的台词……

“石溪竹，你老妹要走了”，郝芳冲晓波笑道：“你四哥就这样，心里一想什么事谁的话也听不见了”。

郝芳看晓波走远了，扭头瞪眼道：“嗨，我这辈子就扶持一个农家郎了”。石溪竹反驳：

“也别抱怨，我人不坏，岳父落实政策的事廉仲抓我的劳工去外调，现在也应该差不多了吧”。

“那是郝家的事，郝家哥们也开会了。我也有意见，开会没让我参加。定老三接班，是怕他傻拉巴叽的不好找对象吗”。

窗外响起自行车玲声，是郝芳父亲和两个弟弟来了。二人热情接入室内，老爷子郝永程高兴地拿出六张表格：“去彰驿乡找当事人路过你这儿；我去区里找老同事了，他们都说没了我的档案材料，我的落实难了，廉仲在乡里作工作不负责，把外调来的新材料连同老档案全弄丢了，让税务局长你刘姑姑，在一次会场上给了一个大嘴巴，当时那廉仲还以为区长爱人认识他，是机会来了呢，问谁叫廉仲，他马上就站起来说他是，挨了揍那当场的脸通红”。

石溪竹讲道：“那档案不是真丢的，我任村团总支书记时，他曾埋怨我村的前任一把手赵明明，说‘你怎么不批我们小书记入组织呢’，他想让我补上组织里的人身份我没随意，他无法掩盖用组织外人，去组织外调犯的责任错误，为隐瞒错误故意消毁档案。考虑只消毁新外调材料，会缺乏丢失的可信性，所以索性连同原始档案一并消毁”。郝永程接下来讲：

“区里老同志对我的落实无奈，很愿意力所能及帮我作点什么，听说你可以接你父亲班，就给你弄来了区新成立的外贸的组织人员填表，起码能弄个副职”。郝永程拿出一叠填表，郝芳难受地告诉父亲：

“石溪竹也接不上班了”。郝永程疲惫地看手中的填表想了一下：

“那就给你老妹填了吧，这是搭着人情弄来的，别糟践了，好赖让它用上吧，比她在福利院强”。

郝芳竟抢过来撕成碎片扔在地上，郝永程忙从地上拣碎片相拼合，当意思到已没有意义了，便给了郝芳一巴掌。

“爸，这不是郝芳的错”，石溪竹阻拦。

郝芳想：从小到大父亲没打过自己，现在是不知道女儿是什么处境，她因孤独哭了。

郝永程出了手便后悔，女儿从童年以来，就为自己的失误承受了挫折，如受欺，贪困、无爱婚姻、灰色前程，自己没资格打女儿呀，他也落泪了:“孩子，爸爸这代人都老了，都没多大能水了。我们新中国，走过来的第一批干部，和我最好的两个老同志，统战部郎文奎直肠癌，提留着瓶子。工商局长朱福安脑血栓了，他们都说最后能帮我作点事，心也就放下了，我们是报头相哭哇。”

“快去，给爸爸炒几个菜，我去买酒”，石溪竹救场，去买酒了。

郝芳炒菜，父亲就站在他身边，郝芳问:“爸你的事真就办不成了吗”？

“我这线上的，不同于你老公公的情况和老红军的，人家是建国以来的第一次政策落实，我是六二年甄别时错过的遗案。用统战干部的话来说，属于可办可不办的范围，不同于石溪竹爸爸和长征过的人，是一刀切给解决的。要办就得请客送礼，我们没钱哪，武汉倒卖地膜的事，你和石溪竹说了吧”？

“啊”。

“黄基业手下姚仍良派的人从武汉空回来了，说走漏了风声。黄基业、姚仍良认定是，从我这线儿上走漏给了石汉，所以钱没挣成，还把我从农技站示范场开除了。孩子呀，通过这事，我要告诉你，你乐意离婚，以后我也不拦你了，到什么时候，爸爸都能收留和养活你。石溪竹和你不是一条心哪”。郝芳低下头：

“可我又有了。他爸爸一辈子下功夫，教育孩子孝敬父母、姊妹团结，最反对的就是，儿子们拿媳妇叫祖宗。石溪竹是好苗子，是被这种洗脑教育最成功的案例。但，我有信心将石溪竹拉到我一边的”。

用饭完毕。郝永程要回去，石溪竹帮助岳父为自行车打了气，并相送至街门外止步，他知道郝芳要和娘亲说悄悄话的，为了方便他们，就回避不再随行了。

郝芳上前继续陪父前行：“爸，不去前街啦”？郝永程啧嘴道：

“你老公公现在也不象以前啦，人家是老红军、着凉的线里的，都一刀切给落实完了。他现在瞧不起我了”。

“不能，还是你心里自卑。那你就更应该找回去，等有时间我去帮你跑”。郝永程点头：

“要找成了我们还是城市户口呢，你老公公是农村非农户”。

“非农户，你问石溪竹，我们并没跟变回来呀，也不知是国家政策还是他爸，为了感恩政府，少给政府添麻烦，主动放弃了非农户”。郝永程连连摇头：

八十回、前途亲情

“父子怎么能整出两种户口来呢”？

“也倒是将我们儿女户口本齐上去了一段时间，什么信息也没有又送回来了”。

送走了父亲，郝芳坐在街门前柳下石凳上，凝神思忖，突然起身去了前街。

石成雨坐在炕上正教几个孩子唱歌：“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噢，看谁来了”？小石慧坐到了母亲怀里，显露出有依靠的那种自豪神色。

“哟，妈妈来了就有仗势啦”？石成雨笑点燃一支低档雪茄烟，郝芳借题发挥：

“不是咋的，这人要是有了祖国的关心热爱，走遍天下也硬气，这孩子有了父母的怀抱，才觉得不比别人弱小。只可惜这孩子的爸爸不如孩子，是个被遗忘了的人，可他却念念不忘祖国不忘父母”。石成雨无奈回话：

“我知道你有意见，人家上面的要求接班不要已婚的”。石成雨耸了耸肩：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憋在心里的滋味不好受，我现在不生气了”。

“我爸是春风得意了还生啥气，可受你株连的儿子那边还在下雪。那我也要先倒个过；你的根据是区里的，地方的土政策。我们看到的红头文件，适合你的落实政策，其本人不能工作的，可有一子女接班，抱括子女配偶。我知道我现在再说这些你更不愿意听的。对儿女你并没公平，而是实行了人老实被人欺，马老实被人骑。你拿石溪竹当傻子，你奴役了石溪竹的童年、青年，现在难关已度过，石溪竹这个傻子已没有价值了。

你给我们讲春秋时重耳的故事，他得志弃旧，使得随从逃难的属下伤感，这轮到了自己你也是一样了”。

“女人各个是政治家”，石成雨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否认你说的这些。我老石头养了这么多孩子，还有政府给我养老了，我怕什么”！

“那得亏着老爷子没熬过一百四十年。但是，你没有勇气说你不遗憾”。

“此话怎讲”？

“只从我进了你石家大门的第一天起，我们公媳就针对着，谁是石溪竹的灵魂控制者，展开了激烈的智斗。我不能不承认，为统治石溪竹，你用了三十来年的防我教育工程，已在石溪竹的灵魂深处真可谓是森严壁垒，使我无法攻克。而今天终于不攻自破了，划上了句号。在此我多谢老人家承让了”！

“郝芳啊，四个儿媳你是明白人，你们的婚事也是我硬拍定的。你说，是疯狂岁月对石溪竹的不公平也要老爸承但吗”？

“你的同情心现在不也没了吗！那不是受了你的株连吗？国家错待了你给你平反，那么错待了石溪竹谁来平反？大家小家都没责任？大家小家都光明正大了吗？我认为，你虽然到现在仍然说石溪竹是你最好的儿子。我想你内心也是在恨他，没有制止住我要分家另过，也没听你话教育我，所以你终于有了报仇机会，加之，我们没给你生孙子，连同变非农户你都没肯出力，听说政策允许一个儿女恢复非农户你给二哥变了非农户。”

“这是石晓云、石晓波给她二哥跑的。”

“要么你就是在坐家听风是雨，在钻柳殿仕、石晓波姐几个设的套儿”。

“不能这么说，这么说你可冤枉我了，冤枉柳殿仕你大舅了。是上边政策不让成家的子女变户和接班的”。

“那就是上边不讲理了。跟着受迫害越深的，反倒越不能得到补尝，这是什么呀，已婚未婚，难道这人长大了也有罪吗！你们也唯命是从，当年的正义感全蜕化了。要我看，是当初整你们整错了，现在……”石成雨回道：

“我感谢政府”。

“这我从来没怀疑过您。你也讲过用自己孩子作汤给君王治病的故事。晓波本来已经是区民政口的，区大集体职员了。却认可扔掉了，来和石溪竹抢这个接班机会。宁愿合两个机会并在晓波一人身上而废掉也不给石溪竹。你划算吗？这不也是在拿你老儿子的肉作汤给区里喝呢吗！区里省了一个麻烦哈。晓波只为了由区大集体职员换成了全民职员，而原职未动，竟灭了哥哥的出路。你是对得起上边了，将其一个儿女的前程，甩到太平洋去了，为国家省了一个吃皇粮的。我倒想起了鲁迅的狂人日记，……吃妹妹的几片肉，这是吃哥哥的几片肉了。只要是能壮大自己，很时兴哈。唐珊珊也这么干了，让妹妹供她复习上大学，所以这样人都能成功。告诉你，让你们得逞并不是我不行，我爸爸郝永程在上边比你路子野，只是石溪竹不配合我，一切都就没有用了”。

石成语长叹一声：“唉，这些我都承认。郝芳啊，我这么做，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吗？我向你父亲发过誓过，我的儿子绝不会甩掉你的女儿，我不能把当初的承诺丢在风中。石溪竹，是我利用了他的孝顺，硬掐他的脖胫子娶了你的。当初唐珊珊约他上大学，我不支持他，使他没能上成大学，这我对小亮有对不住的地方。如果现在又让他接了班，离开了村里去莲湖当老师，那莲湖小学校长，现在可是石溪竹的发小初恋。他还能和你过久吗？如今你们有了孩子，我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个家不散哪”？

“那我也认可他先出息了，起码我的孩子先借了光！你一口一个怕他甩掉我，现在这样下去，还不一定谁甩掉谁呢。再说了，这么作你就一点没有自己利益责任过失吗”！

石成雨有些没词儿了：“嗯～他办事不会说不会道，不会溜须拍马。让他出面，我害怕他把我的事也整糟了呢！有能耐自己去施展，总赖在我这点事上干什么”！

“没有你的遭遇株连，他能没前途吗，好光借不着，坏光正中招。当然了，如果是三哥石青那样，也就无须争了！我明白了，会替您向他转达您的思想的，告诉他长大了可以自立了。那过去，你逼儿女们都留在了生产队，现在我还要不要向他重申你的教育，人民公社好，安全，人民公社是胶皮饭碗，铁饭碗呢”？郝芳想了片刻：“其实他本来就是你当年的影子，说明你在否认自己的过去，在开始吃儿子的几片肉了。你是好人的时候挨了整，等到你伤心忧郁，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正义感时，竟得到了肯定，平反了。这个世界是在点化人什么呢”？

郝芳抱孩子走了。

柳丽媛进来见石成雨泛蔫：“怎么了”？

“上边必是也有难处，不给你落实，你也要受着的吧。就是能下来这一句话，说，通知你被平反昭雪了，这，我就足矣。何况还有了这么多待遇，我不能得寸进尺，还向上边要求什么呀，感恩的心服从就是了。今天是败给了郝芳，弄得我语无伦次，竟说出了很多露齿的话。石溪竹、石晓波都是我的亲生，晓波是你生的，我对得起你了，对不起你姐柳静媛哪！她生的八个孩子中，最优秀的是石溪竹了，他品学兼优天资聪颖，竟被我毁了。我失去了最好的儿子，他被郝芳争取过去了”。

石溪竹为自已半生恶运悲哀。他虽然面容年青于同龄人，但两眉间的纵向皱纹则有过于同龄人了。

石成雨想来想去便起身去了后街四儿子家：“小亮，你老丈人能给你安排去区外贸你就去吧，但弄不成可不能再耽误了晓波。”石溪竹想，这是争来的，已经没有味道了，我不能和妹妹抢前程啊。于是，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