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杨悄悄回忆起这一幕，还是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尴尬。

她本来已经打好了小算盘，先抛出这句有爆点的话，然后再解释说自己并没有顾暖卢恩恩演技那么纯熟，还有很多成长空间，洗砚老师可能也是欣赏自己这种初出茅庐的青涩，感觉和裴熹比较贴合。

当事人不在，自己当然可以随意发挥，但是他他他他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杨悄悄第一反应是从原地跳起来，唰地关上了门。被挡在门外的舒洌面露愕然，随即发出一阵轻笑。

经纪人、记者、摄像师以及一众工作人员都看着她，杨悄悄后背抵在门上，脸越来越红，语气带了一点点儿埋怨。“他怎么来了？”

记者最先反应过来，解释说：“洗砚老师也会接受一个小采访，大概是提前到了，工作人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就把洗砚老师带过来了。”

杨悄悄又看向孙晴，孙晴耸耸肩。“他刚到，我也不知道他要来。我可不是他的经纪人。”

杨悄悄把脸埋进手心里，呜了一声，沮丧地说道：“刚才那段可以重来吗？”

记者忍笑说：“当然可以。我们又不是直播。”

她重新坐回座位上，把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接着记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悄悄第一部主演的作品就改编自洗砚老师的着作，据说洗砚老师之后还有其他改编计划，我们还能看到二位继续合作吗？”

“如果档期合适，我和角色也贴合，当然很希望继续合作。”杨悄悄有些心不在焉，想着门外的舒洌不知道是走了还是一直等着。

采访完问题还要录一个简短的视频，摄像师调试设备，化妆师来为她补妆，杨悄悄几次瞄向门口，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洗砚老师一直在外面吗？不然让他进来？”

“洗砚老师以及去休息室了，您不用担心。”

“哦……”杨悄悄松了口气，祈祷今天不要再碰见他。

可惜事与愿违，她拍完视频，刚走出门，就看到舒洌拉开对面的门，迎上她的目光。

这个男人还对她笑了笑，询问道：“等我一会儿？”

“等等等等你干什么？”杨悄悄浑身上下的警报都拉响了，生怕他下一句就是“解释解释之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公司不是派了车来？我们一起回去还能节省资源。”

“你自己没开车吗？”

“今天限行，所以我没开。”

“哦……行吧。反正我先去换衣服了，你和孙姐说去。”

“对了。”舒洌侧身问工作人员：“你们的衣服可以买下来吗？”

“您说杨悄悄小姐身上这件？”

“嗯，很适合我家艺人。”

“抱歉，这件属于工作室，是不出售的。”

“哦。”舒洌表情有点儿遗憾。

杨悄悄捂住脸。“老板，你赶紧去采访吧。”

别再瞎聊天了，没看工作人员眼神都不对了吗！

孙晴这时候才出来，看着杨悄悄。“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换衣服。”杨悄悄说完就溜走了，孙晴用目光询问舒洌。

舒洌：“我去采访，等我一会儿。”

孙晴：“等你干什么？”

舒洌：“我没开车。”

孙晴：“自己打车回去。”

舒洌：“这不是为了节省公司资源？”

孙晴冷哼。“我们俩认识多少年了，你拿这种骗小孩子的理由对付我？”

“啧，是你先问我理由的。”舒洌摆摆手。“算了，我还是打电话给薛青让他来接我吧。”

“半个小时，再多了不等。”

“成交。”舒洌心满意足地接受采访。

杨悄悄换衣服和卸妆就用了很久，等她恢复原来的装扮回到车上，舒洌已经坐在副驾驶，和司机有说有笑。

她猛然意识到，这辆车只有她和舒洌两个人坐，西铃下班就自己回家了，孙晴本来要回公司，刚才接到一个电话就马上赶去应酬。

杨悄悄一言不发地坐在后排，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

不过舒洌当然不可能忽略她。“忙完了？回公司还是回家？”

“回家。”

“好，那就先送她回家。”

“其实都是一样的。”杨悄悄小声说。她现在住在公司对面的公寓楼里，走到公司大楼只需要五分钟。

“拍杂志累吗？”

“还好，和Kevin老师合作很愉快，再说只是一张内页照片，没那么麻烦。”杨悄悄怕舒洌提起之前的事儿，主动问他：“你采访好快，他们没有刁难你？”

“有。”舒洌挪了挪靠枕，好看清杨悄悄的脸。“他们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杨悄悄瞠目结舌。“什……什么？”

“哈哈哈，开玩笑的。他们问我为什么选你做女主角。”

“那你怎么回答的？”

“喜欢你啊。”舒洌又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杨悄悄踹了一脚他的座椅靠背。“说正经的呢。”

“你不也是这么回答的？还是说……他们问你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我对你的看法？”

“就是这个！我说喜欢的意思是，是你欣赏我，没有别的，你别想多了。”

“哦……这样啊……那你觉得我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冬日天黑的早，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车内则有些昏暗，舒洌偏头看向杨悄悄，浅色的眼眸让人想起西伯利亚的森林狼。

杨悄悄猜不透他问这句话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是在逗弄她，还是……有几分认真？

她避开他的目光，嘟囔道：“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们作家嘴里永远听不到半句真话。”

“我这句话的意思……解释权在你，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舒洌神色认真，然而杨悄悄并没有留意他的表情，只盯着窗外的景色。

半晌，她说：“我对杂志记者说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我不会想其他的，对我而言没有必要。”

“好，那如你所愿，我以一个原着作者的身份，很欣赏你对角色的演绎，这次合作很愉快，希望还有下次。”

“嗯。”杨悄悄轻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