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悄悄这几天的戏拍得很不顺利，她最不擅长的就是亲情戏，尤其这次还是饰演一个母亲。她既没有当过母亲，也没有体会过母爱，只能靠模仿，不过耿导大概也觉得让年轻小姑娘饰演母亲有难度，很有耐心地陪她慢慢磨。

一天晚上她回到酒店，正撞上健身回来的顾暖，向她请教道：“暖暖姐，我们这种没经验的人到底要怎么演好一个母亲啊？”

顾暖被问住了，发了一会儿呆。“我好像……也没接过母亲的角色。”

杨悄悄“呜”了一声。“耿导让我找到对孩子的爱，可是我看到那么小一个宝宝，没办法产生爱，只有害怕，生怕她磕了碰了着凉了生病了。”

“这不是很接近了吗？”顾暖认真地说：“爱和怜是两种很相近的情绪，由爱会产生怜惜，一个母亲本来就会时刻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全，你这种情绪是对的。”

“但我也不是怜惜，我就是单纯害怕……”杨悄悄表情有些为难。“他在我面前，我总觉得是个麻烦。”

“可能真要当了母亲才能理解那种心情吧。”顾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好在她马上就要长大一点儿了。小女孩儿还是很可爱的。”

“嗯，我的钱也要花光了，即将开启下一个副本：舞女生涯。”

女儿四岁以后，陈玲珊之前积攒下来的所有钱都花得差不多，生活十分拮据，即将付不起房租。无奈之下，她开始找工作，凭借她的姿色，很快进入了一家舞厅。也是在这里，她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二段感情，昔日合作多次的导演发现她落魄至此，邀她回去拍戏。

饰演导演的是三十多岁的男演员刘景，他名气不是很大，一直都在演配角，但是演技很棒，和耿导也有过多次合作。

杨悄悄和他演对手戏非常轻松，对方的表演一下子就可以把她拉入情景中，丝毫不会出戏，在他向陈玲珊抛出橄榄枝的那一刻，杨悄悄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可我……我不能回去，我不想再见到陈宜城。”陈玲珊渴望这次机会，却又抗拒见到旧日情人。

“陈宜城？你不知道吗？他已经死了。”导演说。

“什么？”陈玲珊花容失色。“怎么可能，他……他是怎么死的？”

“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不要多问了。”导演压低声音。“乱世之中，人人都如浮萍，我们这些小人物的生死，都掌握在那些大人物手里。”

陈玲珊嘴唇轻微颤抖，脸上的表情仍是难以置信。

“跟我回去演电影吧，玲珊，你是个有才华的女演员，不应该被埋没。我的镜头中没有你，就像一片荒原，毫无生机与活力。”

“可……我还能继续演戏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已经不再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你现在才是最美的时候。之前的你只是含苞待放，现在却是尽态极妍。你有了更多可能性。”导演的目光近乎狂热，但却不带狎昵，那是对艺术的追求。

陈玲珊被他的情绪感染，重重点了点头。“好，那我回去。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演电影的日子。那时我不再是我，可以是丫鬟，也可以是小姐，甚至是格格，我……我想那样活着。”

她自己的人生太黯淡，荧幕上的故事却那样精彩。只有在表演的时候，她可以忘记自己，感受到别样的快乐。

这次回归之后，陈玲珊演绎的角色比之前更加多样化，之前她演的大多都是苦情戏里的悲情女主角，被旧社会压迫，被封建观念束缚，而三十年代的电影行业与通俗小说的联系越来越密切，由小说改编的电影总是大火。导演也选择了和小说作家合作，改编了一部武侠小说，由陈玲珊饰演主角侠女，飞檐走壁，行侠仗义，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杨悄悄在电影里重现陈玲珊当初拍电影的过程，预感电影上映后弹幕上一定会出现几个字：禁止套娃。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民国时期的电影就已经开始使用吊威亚的技术，不过条件要比现在差很多，因为担心出事故，道具组安排的还是现代的吊威亚装备，靠后期来还原历史。她穿上威亚衣，被钢丝吊起来，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感。

这辈子杨悄悄是没有拍过威亚戏的，但是上辈子她演的《御灵犀》是一部仙侠剧，也免不了飞来飞去，于是吊过威亚。她还记得第一次自己被吊到半空，晕头转向，根本掌握不了平衡，后来才慢慢熟练。

这次她娴熟地在半空中保持相对平稳的状态，却被耿导拿着大喇叭喊：“太假了，杨悄悄！你别忘了陈玲珊是第一次吊威亚！”

杨悄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松肌肉，变成一种手忙脚乱的状态，西铃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想掏出手机给舒洌打电话让他劝劝杨悄悄别做危险动作，刚点开通讯录，又猛地把手机关上了。

不行不行，悄悄姐肯定是要演的，哪怕舒总来到现场都阻止不了她，反而可能引发争吵。

还不如她一个人提心吊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杨悄悄这段吊威亚的戏拍了两个多小时，被放下来的时候手脚发软，差点儿没站稳，西铃赶紧扶住她，旁边好多工作人员给她鼓掌。

她晃晃悠悠地走到耿导身边看回放，发现自己一袭红衣，很是英姿飒爽，长舒一口气，随即好奇地问：“耿导，为什么武侠电影在那个时代那么受欢迎啊？现在的武侠电影都很少了。”

“你想想那是个什么年代？”

“呃……乱世？”

“那你再想想侠客活跃在什么时代？”

杨悄悄想了想，若有所悟。“也是乱世，侠以武犯禁，若是在太平盛世，既不需要侠，也会遏制侠。”

耿导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没错，生逢乱世，社会秩序一片混乱，百姓民不聊生，政府名存实亡，没有人可以为他们作主，所以大家无比渴望能有侠士出现，除暴安良，还社会一片清平。”

杨悄悄笑了笑。“看来只有和平年代，人们才喜欢看卿卿我我的恋爱剧啊。”

现在流行的仙侠，不就是脱胎于武侠的唯美爱情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