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德妃日常
作者:柳锁寒烟 | 分类:古言 | 字数:71.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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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好好的婚事, 不知是哪个杀的泄漏出去,引得这些麻烦……”
乌雅家的丫鬟青锋一面利索地收拾包袱, 一面翻着嘴皮子抱怨连连:“要我咱们早该走了, 回自己家住着多好!格格, 恕奴婢多嘴, 董鄂老夫人待您再好,那也是外叔祖母, 隔了好几层了。老爷才刚出事, 今儿几个舅夫人就换了副脸孔,也不想想以往我们家都是怎么待她们的!”
蓁蓁抚着晋安留下的一柄短匕,不以为然道:“随她们去吧,我们家要这些墙头草来做什么?早一日看清, 早一日撂开不管。”复又叹道:“也不知阿玛走到哪里了,路上可还顺利……”
几个丫鬟听着动作一滞,都忍不住红了眼圈。都行路难,从青海到京城三千多里, 一路上寒地冻、山穷水恶,就是寻常旅行也得脱层皮。更何况晋安是解职待罪随钦差赶路回京, 还不知是怎样的煎熬呢。
蓁蓁合上匕首,想了想:“叫听差处挑几样礼物,并帖子一同送到五公主府上,正月十九我请姐姐到法源寺吃素斋。让她想办法, 多少照应着些。”
红缨疑『惑』道:“格格, 五公主夫『妇』俩都是过神仙日子, 凡事不管的。何不直接找十四爷?”
蓁蓁无语道:“傻丫头,我们避嫌还来不及呢,还上赶着进宫求人,戳万岁爷的眼?正是因为五公主不管事,才让她帮忙递话的。”
红缨仍是一知半解,旁边青锋拿肩膀撞了她一下:“格格什么时候错过?就你脑子笨,还多嘴。”完打起帘子出来,正准备去传话,抬头却见董鄂赛珲站在门边,似有张望之意。
青锋轻声惊呼,赶紧放下帘子,带怒扫视对方:“表少爷?您怎么到内院来了?我们格格正在歇晌。”又骂守门的粗使婆子:“都是死的不成?表少爷来了,也不通报一声,把主子撂在风口上干站着!看我不回了老太太,打发你们出去!”
明着是骂婆子,实际上却是暗讽赛珲不守规矩。屋里蓁蓁跟红缨对视一眼,都觉得解气。
赛珲不由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我……我不过是恰好路过,来瞧大妹妹一眼。既然她睡着,我这就走了。”
他完瞄了一眼门内,才抬脚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蹭,终于听得屋里蓁蓁的声音:“青锋,怎么跟表少爷话呢?没规矩的,还不快请表哥屋里坐。”
赛珲大喜过望,低头进了屋,往内间一瞥,但见薄纱画屏上投着一个窈窕的影子,整个人便酥了大半:“妹妹好,前儿送进来的东西,妹妹可喜欢?听闻妹妹要回家去了,可是有取慢了你?”
蓁蓁让红缨站在屏风前,捏帕拭泪故作柔弱状,自己躲在帐子里捏着嗓子配音:“唉,难为表哥还惦记着我。如今我阿玛落难,外面落井下石的人不知凡几,也就你还把我放在心上。”
赛珲得了这话,更是喜得无可无不可,双面炯炯,就差把那屏风盯个洞出来了:“妹妹若在府里待得憋闷,不如随我出门骑马散心。我们幼时也是常见的,何苦隔着这劳什子话?”
“唉,我何尝愿意这样?只是我阿玛好生糊涂,平定苗疆的功劳换来了免选资格,却将我许给一个汉人,叫我怎么敢跟你见面?他素来敬重外祖父(彭春),这样的事必然是和外家商量过的,舅舅们怎么也不劝劝他?”
赛珲听了不由叫屈:“何尝没有劝过?要我姑父这事的确做得糊涂,当初他还瞒着我祖父(彭春),只请示了叔公(费扬古)他老人家。还是叔公去世前起要给你添嫁妆,我们一打听,才知道他竟把你许给了岳家!”
竟然是这样!蓁蓁心下冷笑。难怪呢,许婚的事姑母和十四哥哥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六七年了都没泄漏,偏偏这个当口漏了出去。
她继续语带娇泣:“原来如此,终究是我没福气。青白日的,也不好留表哥多坐。倒是正月十九我要到上源寺祈福。深山孤寂,要是路上偶遇亲戚结伴同行,也是一件幸事。”
赛珲登时狂喜,也不纠缠了,跳起来扬长而去。
“呸!癞蛤/蟆想吃鹅肉,凭你也配!”红缨在后面狠狠地淬了一口,又红着眼圈道,“他一个男人怎么就青白日闯到内院里来了?满院子的奴才都是瞎的不成?分明是他们对您和岳家的婚事不满,想趁老爷出事搅了这门亲!”
“谁叫我阿玛无子?拼死拼活打下的名声,迟早是要便宜外饶。“蓁蓁冷笑。
“那表少爷?”
“对外口风严实点,就我们去上源寺。”蓁蓁哼道,“吃饱了撑的,正好叫他活动活动,吹吹雪风,醒醒脑袋!”
“对!只是白跑一趟,还便宜他了呢!”
众人仿佛得了主心骨一般,中气十足地应了。蓁蓁去辞了费扬古和彭春的夫人,一个人抱着手炉坐在马车上,才觉得铺盖地的疲惫和恐惧汹涌而来。
人丁稀少,这对一个满族贵勋家庭来,是致命的影响。只是前面十三年,晋安的快速崛起掩盖了这个问题,她得以在父亲的荫蔽下,顺顺当当地做大姐,轻而易举地得到一桩圆满的婚姻。
如今父亲有难,姑母虽好,却远在深宫;十四再亲,却隔着君臣身份;岳钟琪为人忠厚可靠,可是偏偏两人尚未来得及完婚,名不正言不顺。
老一下抽走了所有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同时也推翻了所有长辈们为她预设的人生道路。她仿佛一个人行走在荒原上,头上是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眼前却是四通八达、纵横交错道路,或平坦或崎岖,通向一个个未知的高山、旷野或是深渊。
现在,命运有一半掌握在你自己手上了。乌雅蓁蓁,你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王爷,六爷来了。”
胤禛刚一到家就被长史赶上来禀报道。他脚下转了个弯儿,往外院正房而来,果然见胤祚趴在竹林边的花梨桌上,似有醉意,身边空无一人。
胤禛顿时皱眉:“苏培盛。”
“奴才在。”
“你这大总管的架子越来越大了,伺候个人委屈你了是不是?”
苏培盛苦笑连连:“奴才哪儿敢呀,六爷喝醉了,不让奴才们近身,非要等您回来。”
胤禛无法,只得上前唤醒弟弟,扶进屋来,净面醒酒收拾完毕,方才哼道:“你如今也长本事了,酗酒撒酒疯也都学会了。”
胤祚有些恹恹的,甩甩脑袋抱怨:“我从来不『乱』喝酒的!四哥也该想想为什么!”
胤禛气乐了:“你趴在窗户底下偷听,凭空惹一堆烦恼,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胤祚更觉委屈:“可是那沈竹……跟前儿那撺掇你去台湾的戴铎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区别。戴铎有私心,沈竹没樱谋士谋士,以给主子出谋划策为生。一把锋利的刀子本身又有什么错呢?端看握刀的人是怎么使用它的罢了。”
胤祚眼前一亮,又凑上来做出一副给他捏肩捶腿的模样:“那你准备怎么用他呢?”又:“依我看,十四弟至今不曾有心跟你相争。难不成非得走到那一步不可?”
胤禛见他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就好笑:“躺下!正月里的气不是玩的。”复又正『色』道:“他这两个主意虽然一针见血,却太过狭隘偏激。比如舅舅,为什么人人现在都算计表妹的婚事?全是因为他手上握着老十四的半壁江山,或者,十四弟现在这浩『荡』声势,有一半都是他给的。沈竹想从他入手,服了他就绝了老十四跟我作对的根基,釜底抽薪,眼光的确独到。只是他到底不够了解舅舅。”
“像舅舅这样心高气傲、宁折不弯的人,岂能任由别人拿捏?谁敢向表妹下手,舅舅跟他拼个鱼死网破还差不多。釜底抽薪确实是个好法子,但是不能硬来,得软着来。”
胤祚心头重石一落,故作惊讶打趣哥哥:“竟然不是因为表妹年纪太,你不好意思下嘴?”
胤禛面无表情:“那是次要原因,你也不想管个十三岁的孩子叫嫂子吧?”
胤祚浑身一抖,疯狂摇头。
“所以这次舅灸事一了,我得和他好好谈谈。下为重,马齐能明白的道理,他也能懂。对了,九妹表妹求她帮忙打点舅舅上京一路事宜,你出面办一下。京里太显眼,想办法让他在城外跟表妹见上一面。我去联络众人,『摸』清皇阿玛是怎么想的,能保住原职最好,保不住就让岳钟琪接替他的职位。事毕之后,让十三弟邀老十四去庄子上玩两。”
先解决旅途劳顿的问题,再加以亲情感化;既救牢狱之灾,又提拔他女婿。把人情给给够够的,舅舅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被感化得差不多了,再把十四弟支开,两人密谈。晋安原不是政治素养高超的人,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还有拿不下的?
胤祚不由拜倒在四哥的套路之下,狗腿地连呼高明。
“至于老十四……”胤禛松快了一瞬,转而想到康熙有意十四出征西藏的事,不由又为皇阿玛的偏心眼恨得牙痒痒,偏偏又是一个娘生的,打不得骂不得算计不得,真真是无从下手。
胤禛想着眸『色』更加深沉,半晌才:“我这辈子,从来不在大事上让饶,这回看在额娘面上,我让他一次。他不仁,我才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