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兰屏住呼吸，握着毛巾的手背浮现青蓝色的血管，就连玉贵人轻轻的触碰她的手腕，也能让她瞬间退避。

“玉贵人？后妃不得干政，你怎么会在此地？”

玉芙蓉的手扶住柳腰，小腹微微隆起，无声胜有声。她双唇微翘，如赠茶那日一般，寄予秦蓁兰最及时的安慰。

“执棋者，忌讳举棋不定，应当落子无悔。更何况，棋局无分对错，只有最终的胜负。就如同我知道公主那晚去过莲池，也清楚得罪皇后的后果，我也从不后悔帮助公主。”

玉芙蓉的出现，让文武百官非议不断。

“芙蓉不敢妄议朝政，今日出现，只为了传达叠水镇民之意。”玉贵人说完，跪在大殿正中，双手高举三尺长书。

陆萧急忙起身下殿，扶起贵人，亲自领她坐上凤座。陆萧将她手中的长书递给刘公公，刘公公足足读了三刻钟才读完。

“林丞相，你可有异义？”

林佑如同一只泄气的皮球，毫无生机的走回队列之中，不过陆萧接下来话语更让他觉得睛空霹雳。

“公主已过及笄之年，秦国政局渐趋稳定，是时候考虑用喜事来冲走水灾之哀愁。钦天监算出，今年的中秋节，宜婚嫁。”

秦蓁兰偷偷观望陆淮越的表情。不悲不喜，仿若置身事外。

“兰兰，你想要什么样的嫁妆？”

一句类似的话也曾出现在秦蓁兰的生命中。

“兰儿，父皇和母后今日都去了陆府。陆家公子气宇轩昂，英伟不凡。只是，选夫不求外在，而着重内心，你可看清楚他内心深处的天地？”

秦勤也觉得自己的问题过于深奥，换个说法让秦蓁兰更早知道何为爱。

“兰儿完婚之后，就会离开秦宫。父皇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样的嫁妆送给你，不如，兰儿给父亲出个主意？”

秦蓁兰连夜里都能梦见陆淮越迎娶自己的画面，一时头脑发热，娇羞的说：“我想要父皇母后都陪着我。”

“兰儿你错了。你应该反问一句，君以何为娉？”

“十里红妆不及万里江山。”皇后甜蜜的笑着。这是当年秦勤给她的回答。十里红妆没有哪个女子不会心动，但万里江山，是秦勤的全部。为伊倾所有，此心不可疑。

这个问题早已失去意义，因为，陆淮越的心中只有林素素。原本是年末的婚礼，如今又提早几个月，秦蓁兰给自己谋划后路。

“叠水镇民如此感激本公主，不如，将最靠近淮谷河的镇子划拨至我麾下？”

陆萧的笑容瞬间僵硬。

“本太子愿以江山为聘，红妆为礼，迎娶公主。”

秦蓁兰完全看穿陆淮越的把戏。他只是一国太子，何来的江山？到头来不过是一袭红衣，坐着轿子，从霁月殿搬到朝日殿。

“太子聘礼太贵重，蓁兰不是贪心之人，更何况父母早逝，就不需要嫁妆。不过蓁兰一直放心不下那群齐心协力的国民，陛下可否让蓁兰在叠水买一块小地，方便蓁兰前去探望。”

吏部尚书出列，搬出典籍，告示陛下应当论功行赏。陆萧也不想赏银给秦蓁兰买地，于是将军营和寯安之间的几十里荒地分给秦蓁兰。

“陛下，我想给我的封地换一个名字。”

“你已是封主，可以更换封地的名称。”

秦蓁兰拿走史官的毛笔，在户部尚书的笏板上提下两字：新安。

陆萧没想到这座名为新安的新城，最后会变成一个五百里的重镇。

朝会过后，玉芙蓉开口让秦蓁兰送她回采花宫。秦蓁兰带着玉芙蓉走阴凉的小路，尽管如此，她还是汗如雨下。芙蓉的侍女赶紧拿出水壶，倒了一杯清热消暑的莲子茶。莲子茶的味道清新淡雅，却如桂花般飘香十里。只有南疆的粤府才能产出绝等的白莲子。

玉芙蓉是南方人，怎么会有一个远在北边的小侄女？

“娘娘的莲子芳香扑鼻，可否分与蓁兰一些？”

玉芙蓉是富商之女，出手一向阔绰，她打开木匣发现匣中空空如也，唯有跟秦蓁兰说一声抱歉。

“八月刚好有船北上，我可以叫母亲捎一些莲子给公主新婚用。莲生桂子，一样都不能少。”

木匣的边框全是莲子的粉末，芙蓉的水壶中也只有一颗莲子，可见她十分珍惜娘家赠予的嫁妆。如果叠水真有远亲，不可能不帮玉贵人送莲子。

宫中盛夏必回熬制莲子百合雪耳甜汤，隆冬则会烹调红豆莲子甜粥，到了腊八，更会有八宝鸭和腊八粥。玉贵人完全可以搭桥引线，不过，她一直没有告诉尚食局。

“本公主最近鸿运当头，莫非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不过随意救下一名女童，竟然是娘娘的亲人，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真巧。”

玉芙蓉也知道瞒不住公主的慧眼，于是将自己知道的内容全部述出。根本没有万人上书称赞公主，都是翰林院的进士们杜撰。陆萧的旧患复发，在太医院碰见玉芙蓉的小婢女分批取药，便知道玉芙蓉怀孕一事。林皇后为了巩固后位，多年来残害陛下骨肉，只不过她犯错被困风仪殿，才没能出来收拾玉芙蓉。

玉芙蓉也知道新仇旧恨一起清算的后果，所以在陛下请求配合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应允。

“你要小心，八月十五当日，林氏必然让你跌入深渊。”

秦蓁兰同样给玉芙蓉提醒：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道理非常简单，皇子成婚，皇上皇后必须在场。林皇后在后宫只手遮天，不出半日，玉芙蓉必然见红。

秦岚看见秦蓁兰归来，并没有询问秦蓁兰的情况。颜如玉觉得这不是秦岚原有的作风，便凑到他身边，说了一句：“怎么一点醋味都没有？”

“公主，属下自作聪明，带着钱进去找陆萧。”

秦岚不是不关心秦蓁兰，而是他一早就将结果安排妥当。

“十里红妆，万里江山。这句话，是你教陆淮越说的？”

“是。”

言简意赅。因为，过长的语句会将秦岚心中的悲伤暴露无遗。

“本公主没想过给陆淮越当妻子。”

秦岚双手环抱，不希望别人看见他颤抖的双手。

“公主，要不要我安排劫婚？”

劫婚？颜如玉的提议非常好。

“公主，尚仪局琼桦求见。”